“然后第二天他也正常来上学了,也是嘻嘻哈哈的没什么表现,谁知,到中午的时候,他就上天台说要自杀。当时泽田看到不对就冲上去了,最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山本好像是放弃自杀了,还没等大家放下心来,就看到两人就一起摔了下来。”
幸平尤利觉得此时此刻还能冷静询问“后来呢?”的自己简直是冷静极了,但事实上他已经因为后怕而手脚发麻了,他紧紧攥起的拳头直到听到同学们说:“泽田的头发不知怎么做到的,变成了一根弹簧,他在原地弹了几下后就稳稳落地了,谁也没出事。”
难怪山本武一下子就对阿纲改了名字,这算是救命之恩了,要放到大河剧里面,这已经是刎颈之交的级别了。
幸平尤利缓缓松开拳头,他看着手心里被自己掐出的印子愣了片刻,又重新捏掌成拳。
“你说山本是怎么想的呢?他看上去真的好阳光的,我们都为他受伤惋惜,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自杀,可除了棒球外,他还有很多擅长的啊,幸平同学……幸平同学?”
“我不关心。”幸平尤利站起身来,他冷冰冰地看向隔了几个座位的泽田纲吉,棕发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完全藏在了竖起的书本后面。
这逃避的姿态直接让幸平尤利笑了出来。
他虽然回了趟家,但他是回家又不是回复活点,明明手机一直都是有电有讯号的,明明他们彼此还有交流过,但是泽田纲吉完全没有和他说过他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一刻。
天台距离地面足足有四层楼,摔下去运气好的话撞到什么缓冲物能捡回一条命,运气不好的话内脏破碎颅骨碎裂,大腿骨头直直插入内脏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会全程保持清醒,狂飙的肾上腺激素根本不会给你晕过去的机会,只能在剧烈的痛苦中熬到咽气。
大多数坠楼者在这一刻最大的祈求不是活下去,而是请医护给他们一个痛快。
比起这种,头骨直接坠地的虽然死得难看了点,还会有大小便失禁的丑态,但对死者本身都已经算是最友善的了。
这些焉岛众二都有在SNS上科普过。
这么可怕的事情……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差点发生在泽田纲吉和山本武身上!
泽田纲吉也就算了,他最多算是不知轻重,起码不是蓄意的。
而山本武!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是有那句话吗,人和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的……所以可能在他看来无关轻重的事情在山本武那边看来就已经比天大了……个屁!
幸平尤利从小身边就围绕着不少职业运动员,运动这件事有益于身体健康,但要走到运动员这条路上的就必然满身伤病了。
如果说外人看到的都是这些运动员的满身荣光,那幸平尤利则更多会看到那背后的辛酸和苦辣。
伤病对于运动员来说是影响职业寿命没错,但就像是怕水怕高的可以成为跳水皇后,先天哮喘的也可以拿到全满贯一样,身理条件是先决,但从来不是决定性因素。
更何况现在的诊断也仅仅是在并盛这么一个小地方由一位医生做出的诊断,都还没判死刑的,怎么会有人就直接喝毒药了啊!
这都有贷款的啊!?
事实证明,有,还是他身边的人。
幸平尤利坐在座位上,他不想在自己愤怒的时候和朋友争吵,就像不能在睡前网购、不能在下半夜做重要决定一样,愤怒的时候也不能吵架,否则很容易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语。
他可不要成为那种因为一句气话和迟迟不能低头的自尊硬生生地将自己和好朋友之间熬成几十年不相往来的仇敌,然后生下的孩子都要因为老一辈的关系不能在一起,最后在一大串的误解和执拗后一起坐在岸边钓鱼互相谅解的糟老头!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他绝对提前土下座解决问题!
如果对方听不进去,那就不停地道歉,不停解释,如果对方实在听不进去,那就说明他们走不到一块去,不适合做朋友。
朋友和恋人一样,都是自己给自己挑选家人,迁就、退让是手段但不是结果。
人建立一段感情本来就是为了得到快乐和幸福,如果一段感情需要不停为难自己才能够维持的话,那又有什么必要再维持下去呢?
……唔,虽然说起来很潇洒,但实际操作的话他肯定没办法那么狠心,比如如果是阿纲的话,他,他……
他可以给阿纲两次机会,算了,事不过三,还是给三次吧。
幸平尤利眼神微微漂移了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灼灼。
他恶狠狠地盯盯泽田纲吉,又盯盯山本武,着重盯着山本武,还会分点目光给狱寺隼人。
总之,一个下午四个人以及幸平尤利和那三人连线道路上的所有学生都没能好好上课,好在这节课已经是安全告知了,倒也没什么重要内容。
当老师宣布暑假开始的时候,不光是同学们,就连老师本身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啊,Reborn,尤利,尤利他好生气的样子!感觉他会去揍山本!”泽田纲吉的冷汗已经在幸平尤利的紧迫逼人下积成一滩小水洼了,而他亲爱的家庭教师顶着一身完美融入教室的油彩妆却在此时表现出了完全的无所谓姿态。
“你知道吗,阿纲,美国编剧作家巴德·舒尔伯格曾经写过一篇记叙文,叫做《精彩极了和糟糕透了》,说的是他的父母对于他的作品所持完全相反的观念,姑且不论他们的教育是否合理,但我非常赞成其中的一点。”
泽田纲吉一头雾水:“Reborn,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尤利,尤利身上的火都要冒出来了,啊啊啊啊这个真的不会被人看到吗?”
Reborn淡淡瞥了一眼,黑眸中闪过一丝流光,他扭头看向泽田纲吉:“父母中一个性格过于软弱好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就得强硬起来,毕竟孩子在大多数时候都和小动物一样,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用身体记住比用道理记住更简单明了。”
“哈?”泽田纲吉不能理解这个思路,“这,这也太粗暴了,怎么可以打孩子!”
Reborn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泽田纲吉一眼:“以上说法不针对像阿纲这样可以用说理说得通的小孩。”
“为什么要把我撇除出去啊!而且这和我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啊?”
“阿纲。”小婴儿的声音沉下了几度,他难得的认真态度将泽田纲吉吓了一跳,男孩本能地缩了缩肩膀,轻声抗议:“干什么啊?怎么突然这么严肃的样子。”
“我和你说过的吧,意大利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观念的地方,而女主人在家里更是占据了主导地位。”
“啊……哈,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Reborn眼中染上了一丝笑意:“黑手党最初只是以家庭和家庭为纽带建立起来的自卫民兵武装组织,所以这一点在黑手党中也适用,黑手党的BOSS就相当于家庭的父亲,BOSS的伴侣担任的则是母亲的角色,这点和日本的黑手党也是一样的。”
“我听说你们日本的黑手党主母还要带领部下的妻子为大家缝制衣服鼓舞士气?放心,这个我们不需要,意大利的黑手党有专业的裁缝,但是别的方面还是有些雷同的。”
“比如主母是家族除了首领之外的另一面旗帜,如果BOSS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死亡,那么就会由主母出面来撑起家族,无论是最后成为新的话语人,还是扶持新的BOSS,她都掌握了相当的话语权。”
“Reborn!”泽田纲吉用少见的强硬将他老师的话语打断,男孩深深吸气,努力用缓和的语气说:“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婴儿状态的家庭教师静静看了他片刻,直到看到男孩眼神发颤身体战栗耳根发红,才缓缓移开视线:“嗯……大概是基本常识普及?”
“这算什么常识啊!”泽田纲吉匆匆吐槽一句,就快步走到了幸平尤利和山本武的面前,而他也因此成功听到了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