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锐色一闪:“所以我只能提前我的计划,但这无疑会给我带来许多风险,所以我需要更大的保障。”
“这份保障就是——我需要你们帮我拿到的,老首领藏在他私人别墅里面的一枚权戒。”
“权戒?”二人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进展居然是向着这个方向一般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诧异。
“没错,这枚权戒上的宝石使用的是一枚橙红色的帝王托帕石,这是老首领当时通过走-私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拍下的宝石,它的颜色十分别致,底部深红色,渐次转为橙红,颜色就像是在燃烧的火焰一样独一无二无法仿造,因此在很久以前便成为了Port Mafia首领的象征,而老首领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戒指会被他传给下一任继承人。”
男人将一张照片送到了二人面前,正如他所形容的一样,躺在首饰盒里的戒指就像是静止的火焰一样美得十分惊艳。
但也只是美丽了。
幸平尤利对这种被冻结的美丽不太感冒,他只是看了几眼,就看向了男人:“所以你要它,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继承人?”
男人含笑点头。
幸平尤利有些不解:“这要怎么证明?老首领只要一句话就……”
他一顿,似乎明白他内心所想一般,紫发男人竖起一根手指点在唇前,以一个“缄默”的姿势承认了幸平尤利心中所想。
要怎么不让老首领说出真相。
那自然是让会说话的老首领变成无法开口的那一个了。
是杀人。
这个人要杀掉老首领。
幸平尤利内心有点焦躁。
他是知道Port Mafia的老首领是个坏人的,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Reborn老师收集了不少资料,老首领的激烈行为不是从今天开始的,这位年轻时候能称得上是一句枭雄的人在染病后脾气逐渐古怪,他冲着自己的部下下达了一个又一个离谱的命令。
他的指令并没有指向性,与其说是为了达成某些目标,不如说纯粹是在发疯,红发男孩的命令并不是第一个,而是他疯狂指令中的其中一个。
当时看着那些文件,幸平尤利只想到了一个他才学不久的成语——指鹿为马。
日语中,汉字“马鹿”是糊涂蛋、愚蠢的意思,来源便是指鹿为马这个成语,表层含义是指分不清鹿和马愚蠢之人。
但赵高是真的分不清马和鹿吗?他在秦朝的宫廷里担任中车府令的职衔,是掌管秦皇车马出行的职衔,甚至在皇帝出行的时候还要亲自为秦皇驾车。
任何一个领域做到巅峰的人都一定是非常强大的。
不要说分不清马和鹿的差别了,说他能根据马毛的质感分辨出马的优劣都有可能,他在宴会上之所以故意混淆鹿与马,是要通过这样的行为要求大臣表态,以此区分支持者与反对者。
看似是他愚蠢,实则是成本极低的试探,他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将朝堂上的人分出了三六九等,然后他便一一根据自己的需要铲除异己,以恐怖手段震慑群臣,确保权力稳固的同时,他还削弱了秦二世的政治地位,甚至让其产生了自我怀疑。
老首领采用的行为也是这样,他一次次地用荒唐且混乱的行为证明着自己的权势,并且在手下中筛选出那些更听话更安静的,然后将那些还存有理智和善念的人清除,如此,Port Mafia就会在他的手下成为一个疯子的集中营。
他这样做的结果,表面上看上去是让Port Mafia树立威势,其实是将Port Mafia里面的人都拖向深渊。
日本的黑-手-党是合法的企业,他们都注册并接受监管,即便是黑-手-党也是不允许违反法律的。
黑帮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公司职员也没什么两样,他们也经营着自己的业务,最多行事粗暴了些,工作范围缺德了些,但真正违法的业务其实并不多。
说白了,大家都明白如今的局势是当年孱弱的政-府妥协的产物,但政-府一旦准备好后,便会想方设法为彻底取缔黑帮做准备,一个组织是无法和一个国家的意志抗衡的,故而为了方便到时候洗白上岸,Port Mafia之前的许多业务都比较小心,而如今这番大张旗鼓的乱来,其实是给成员们增加了案底,让他们从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老首领是想要将所有人都拖向地狱。
他很坏。
但是这样坏的人……他们真的有资格取走他的生命吗?
“知道为什么黑夜需要月光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迟疑,紫发男人轻轻笑了,他的笑容有一点复杂,也有一点怅然,在这个闷热的午后,他用叹息一样的语气说:“因为在真正的太阳升起来前,这片土地是完全黑暗的。”
“但即便只是一轮素魄,或许也能给人等到太阳升起的勇气。”
“您的意思是……您就是这样的月亮?”
“月亮?不不不。”男人的眼睛向后扫去,他意有所指又有些俏皮地说,“我最多算是月亮升起前的那抹银白色涟漪。”
还没等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从他这段过于诗意的话语中领悟他的含义,一声响亮无比的呕吐声从众人视线的死角传出。
第107章
“好过分哦, 我可是正在向泽田君和幸平君诉说自己的人生理想呢。”
被提到名字的二人不由自主微微打了个寒颤,这是他们短暂的人生旅途中第一次听到有成年人这么自然而然又浑然天成地在小孩们面前撒娇。
老实说,稍微有些难以接受。
但直接说出来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二人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被呼唤名字的方向, 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那位光明正大干呕出声的人出现。
后者似乎也无意再隐藏,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 那人在地上蛄蛹一阵后, 缓缓爬起。
随着他的动静, 幸平尤利和泽田纲吉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啊,难怪刚才没看到人。
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居然会穿着和地板同色的睡衣, 然后将手脚缩在衣裤里面接着就躺在地面上啊!
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袖长裤,你都不热吗?
——事实证明,是热的。
他爬起来后, 地面上一整个人形就是证明。
不过虽然已经大汗淋漓,但是男孩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狼狈,他随手扒拉了一下如同海藻一般卷曲的黑色短发,将自己那张过于优越的脸蛋展露出来的同时, 冲着蓦然瞪圆眼睛的二人打了个没精打采的招呼:“好久不见, 你们又在被人骗啊。”
“为什么说‘又’?之前我们也没有被人骗吧?……应该没有吧?”幸平尤利有些自我怀疑地看了眼泽田纲吉,后者眼神微微闪烁, 显然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毕竟有没有被骗这件事情,很多时候受害者要在被拆穿后才能有所意识,而他俩对自己有着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他们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是狱寺隼人那种上课摸鱼睡觉还能考满分的家伙,面前这个曾经和他们有过三面之缘的太宰治也算一个。
幸平尤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蹭到泽田纲吉身边,二人挨挨蹭蹭, 像是在大魔王面前抱团取暖的小可怜一样你贴贴我,我蹭蹭你,方才还十分紧绷的气氛蓦然间放松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的太宰治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他长叹一口气,几乎想要扶额了。
这两人,比起上次还要黏糊也就算了,为什么抓重点的能力一点长进也没有甚至还有点退化了?他刚才那句话的重点难道是在过去吗?
过去该挨的骗已经挨过了,付出的代价也已经给出了,与其被过去所束缚,难道不是更应该着眼于当下,不要让自己再被这个装得光风霁月的庸医骗吗?
算了。
太宰治慢吞吞地走到了二人面前,他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被电扇直吹的位置。
他这么一站,就让紫发男人的眼神便是一沉。
无他,这个动作看似是为了凉风而来,实际上站位十分巧妙,少年这么一站就卡住了他最舒服的攻击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