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17)

2025-09-13 评论

  杜袭没有关注子侄被夜幕掩去的神色,探头看向远处,等待曹家主事人的到来。

  等了片刻,未看见人影,杜袭隐去不悦之色,再次转向荀彧。

  “你当真要见这个曹操?”

  察觉到杜袭藏在平静之下的抵触,荀彧无声叹息:

  “袁本初……好为虚势,不可与谋。听闻袁本初欲行废立之事,被曹将军断然回绝。想来,曹孟德……曹将军,与袁本初绝非同一路人。”

  更何况。

  他在心中暗道。

  曹孟德从入仕起便不畏强权,棒责豪家,又在群雄征讨董卓的时候,不计得失地冲上前线,与西凉军死战。

  在这浊世难清、四海鼎沸之际,若要想扶危持倾、平定天下,便需要选曹孟德这样有远见、敢担当的枭杰。

  即使并未明言,杜袭也从短短的三言两语中品出了坚定。

  他并不看好曹操,但没有再劝。

  他明白,这位荀家的子侄极有主见,不会因为所谓的“前途”而动摇。

  “明日,我将前往荆州,”杜袭如此说道,在忍耐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若你今后改了主意……荆州可避祸也。”

  局势未见明朗,或许,避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对这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荀彧只是客套地回复:

  “多谢世叔。”

  再没有别的言语。

  被夜幕吞噬的巷口,一棵歪歪扭扭的柳树后。

  阿猊抓着肿成黄豆的蚊子包,扒着树干,继续往众人所在的方向探头探脑。

  见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待,没有任何挥剑弄刀的态势,阿猊失望地皱起脸,挠蚊子包的动作越发起劲。

  挠着挠着,他忽然感觉后背吹过一阵阴风,冷气蹭着他垂髫的头皮掠过,化作两个大钳,稳稳地扣住他的脑袋两侧。

  阿猊险些失声尖叫。

  心跳剧烈搏动之际,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在这做什么?”

  刻意压低压粗的声音,带着阴恻恻的凉意,却让阿猊瞬间放松,寒毛乱跳的脊背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阿兄,不要吓人啊。”

  亲昵地抱怨了两句,阿猊准备转身,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那扣着他脑袋的手稳稳当当,如同两把重逾千斤的青铜大钳,牢牢地卡着他的头,也卡着他的身。

  “阿……阿兄?”能不能先放开他?

  曹昂单手扣着弟弟的脑袋,带着咬牙切齿的笑,顺利地帮弟弟扭了个身。

  一抬眼,看到兄长脸上的咬牙切齿,阿猊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度狠狠一跳,惊慌失措地站直,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曹昂可不吃这一套,耷着唇,每一个字都被他咬出了索命的美感。

  “现下还有要事,等回去后再与你算账。”

  说完,他松开手,将弟弟交给了身边的护卫,掸去衣袖上的折痕,阔步走向杜袭等人。

  阿猊抖了抖脸,下意识地想追上去,被人高马大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二公子,您要是再乱跑,大公子怕是……”

  护卫做了个挥舞棍棒的动作。

  阿猊:“……”

  虽然并不认为自家顶级好的大哥会打人,阿猊还是停下了脚步。

  无他,大哥虽然温柔,但凶起来真的挺吓人的。

  眼下大哥已经临近发飙边缘,他还是不要过去触霉头了。

  阿猊只是继续扒着那棵快要被盘出包浆的柳树,探头探脑,再探头探脑。

  这一探,就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撞上了视线。

  顾至站在人群之外,背对着微茫的火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不知怎的,阿猊脑中不由自主地泛着气泡,每一个泡中都投映着相同的画面——顾至压着钱四,把他的脑袋当成水瓢,使劲往水桶里按。

  [喝。]

  很快,这富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又被另一个奇怪的场景取代——

  耳房前,不管被怎么攻击腘窝,都安若磐石、纹丝不动的顾至,忽然悠悠一晃,缓缓倒向一侧。

  [曹将军,贵公子将我踢成了内伤。]

  熟悉的记忆张牙舞爪地涌入脑海。

  曾经只是不可思议,甚至有几分鄙薄的阿猊,此刻小身板一震,立即移开目光。

  稍微……有些……如芒在背。

  脑补了被顾至按着头,当面团拍打的画面,阿猊瞬间藏到树后。

  他没发现曹昂在中途缓下脚步,与不远处的顾至对视了一眼。

  夜风鼓动衣袂,曹昂抬手,郑重行以一礼。

  不远处,站在断垣下的荀彧再次将目光短暂地聚集在顾至的身上。

  身侧的杜袭不耐地踱着步,见此,眉宇深皱。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等了这般久,竟只叫了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儿来?”

  更多的话,他没有说出口。那些话与胸腔隐而不发的怒火滚至一处,堵得人心烦。

  杜袭几欲拂袖离开。

  荀彧折过身,对着杜袭,面露歉意:

  “劳烦世叔陪我久候。此乃彧之过。”

  杜袭一惊,连连否决:

  “不,我并非此意,文若你……嗐。”

  他收回些许牢骚,想要解释,却又不得其法。

  眼见曹昂越走越近,因为不好在主人家面前失礼,杜袭只得安稳心神,摆出平静从容的姿态。

  “二位贵客来此,有失远迎。”

  曹昂行了一个郑重而完整的礼节,面朝更加年长的杜袭。

  “我乃奋武将军之子,曹昂。此间之事,我已知晓了首尾。”

  曹昂不卑不亢,和缓而有礼,让杜袭不顺的心气平复了许多,

  “说来惭愧,孺子少不经事,本不该出来主事。且依照我父亲的脾性,听闻二位入城,定会衣不及带、倒履相迎。不巧的是……”

  曹昂适时露出歉意之色,

  “家父不慎伤了腿,行动不便,只得让小子出面,请二位移步,到寒舍略作休憩。”

  伤了腿?

  不远处晒月亮的顾至为之侧首。

  之前喝酒的时候不还好好的?眨个眼就伤着了?

  不管顾至心中有着怎样的质疑,至少这个理由站得住脚。

  哪怕杜袭仍对曹家心存偏见,在听到这样的理由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主人家的腿都伤了,还计较人家没有亲自出面,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杜袭不再纠缠此事,却也没有顺着曹昂的意。

  “文若,你随曹小将军去吧。”说完前半句,他转向曹昂,解释道,

  “杜某只是与荀家子侄同路,送他入城。至于杜某……另有要事,不便叨扰,便在此处,与二位别过。”

  他客气地向两人做礼,就打算带着护卫离开。

  荀彧无声轻叹,没有多言,与这位世叔道了别。

  对于杜袭的抉择,顾至并不意外。

  在这个时间节点,杜袭对曹家是什么态度,史书上并无记载。只写了杜袭在荆州避乱,直到公元196年,曹操迎接天子,杜袭才回到颍川,接受曹操的任命,担任西鄂县长一职。

  而在《大魏枭雄志》这本小说里,前期的杜袭与许多人一样,因为宦官之家的出身而对曹操心存偏见。

  在原著中,曹操衣衫不整,只穿一身单衣,赤着脚跑到城门口,真真的诚心相迎——也没能留住杜袭,更别提现在,他根本没有出面。

  单薄的蝴蝶好似扇了下翅膀,又好似没有。

  顾至将视线落在曹昂的身上,并未在他脸上看到多少焦灼、隐忧之色。

  曹操……当真伤了腿?

  柳树后,阿猊皱着眉头,原地打转。

  他神思不属地咬着指甲,倏然,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阿猊不禁抖了抖,刹那回神。

  他猜测站在身后的是大兄曹昂,乖巧地转身,仰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蜜棕色的眼。

  阿猊仿佛又一次看到自己的头被当面团拍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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