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时鱼弯着眼睛,露出了一点殷红的舌尖,下一刻从舌尖裂开了一只细长的眼睛。
指甲盖大小的烟灰色眼球陷在红肉里,转了几圈,直直的对上了银发杀手。
琴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叫母亲。”莫时鱼歪了歪头,力气放松了一些,手指轻柔的穿过杀手的银发。
他站了起来,一把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本想把舌头上的眼睛收回去,但一时没成功。
果然身体有点不对劲。
莫时鱼抿抿唇,还好他把第三颗眼睛安在了舌头这种隐蔽的位置上,只要不张嘴就看不到。不然等会儿他可不敢见萩原研二他们。
他转头看了一眼琴酒,后者脸色极其恐怖的望过来,根本看不出刚才被他狠狠来了一下。
莫时鱼扯了扯嘴角,“看你这毫不在意我攻击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把你自己弄瞎了呢。原来不是。”
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
他看出来琴酒来这里别有目的,但对方这种迟迟不肯表达本意、仿佛在拖延时间的态度也让他不耐烦了,萩原研二他们生死未卜,莫时鱼没有心情干耗下去。
琴酒的眼神阴沉到恐怖的看着他,像一只藏在黑暗里的沉默野兽,酝酿着什么让人胆寒的东西。自从莫时鱼表现出了异化的能力,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看来,你那个畸形的能力,不只是让你变成这副少年模样,还有更多其他的惊喜。”
莫时鱼准备离开的动作顿了顿。
他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回过头,眯了眯眼,“畸形?”
琴酒很少用这么主观的用词,他就这么厌恶他?
琴酒说,“你已经习惯用这个能力改造身体了吗?”
“这是我的能力。”莫时鱼说,“我怎么用和你无关。”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过去,转身离开。
鲜红的内脏被挖出来,摆在广场上,鲜血涂成了奇异的图案。
满面红光的人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开膛破腹的尸体被堆在角落里。
被污染的人们调试着音响,循环播放着欢快的歌曲。轻快的歌词一遍遍重复着,染上了阴森的氛围。
莫时鱼在角落里举着望远镜望着那片广场,他知道,他已经很接近中心阶段了。
除了广场上的人之外,还有陆陆续续被污染的人在往这里来。
事态在恶化。
“大部分的污染者都集中在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心想。
这时,又是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人从远处走过来,她穿着碧绿的长裙,戴着口罩,口罩从中间裂开,黏连着血肉,让她的面部被分成了泾渭分明、鲜血淋漓的两部分。
她行径的路线正好路过莫时鱼的藏身之地。
注意到这点的莫时鱼慢慢压低身形,紧紧盯着那个绿裙女人。
走近了,他听到了女人含糊的低语,“好香,好香啊……”
在走过莫时鱼的时候,她的身体忽然顿住了。
女人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似的,她先往广场的方向看了看,又将被撕裂的恐怖面孔往莫时鱼处慢慢靠近了一些,原先属于鼻子的部位轻轻动了动,“唔……”
“怎么这里也香?”
和其他方向过来的污染者们不一样,她看起来疑惑的都要找不到北了。
整整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最终选择转过身,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莫时鱼看着女人摇晃着远去的背影,眉头慢慢皱起。
他确实对这些被污染者存在某种吸引力,这是已经确定的结果,但污染者并没有往他这里聚集。
广场上有比莫时鱼更吸引污染者的东西。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些污染者身上的污染虽然存在变异,但归根究底依然是污染,他从未见过有东西比巢母更受污染喜欢。
他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莫时鱼能明显感觉到。那只出现在屏幕上挑衅他的小丑就在这附近。可距离忽远忽近,诡异得紧。
广场那边似乎有一些动静,污染者们围成了一个圈,举高手,场面像什么邪教祭祀现场。
起风了。
地面和空气中渐渐吹起了黄色的沙尘。
莫时鱼望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
【小鱼……】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模糊遥远的声音,莫时鱼一愣,是小莫?
不知为什么,小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接触不好的收音机。
莫时鱼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断续的画面。里面的内容极为模糊,但人物让他极为熟悉。
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有一个人……
下一秒,小莫的声音骤然清晰。
【一定要记得……】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从黑暗里伸出来,虚虚的搭在他的脚踝,猛地一扯。
莫时鱼陡然一惊,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迅速单手撑地,在空中扭转身体,带着杀意的目光锁定身后,烟灰色的眼睛里血丝弥漫。
身后没人。
身后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个空间,他的右脚被扯进了空间的内部,从他这里看,他的右腿至小腿的部分好像被空间吞噬了一般。
“异能者?”
一道带着滑稽笑意的声音从空间那头传过来。
“莫桑,你竟然不愿用真身来这里,真让我伤心。”他有些委屈似的说,“难道警官们的性命不值得你亲身进来涉险吗?”
莫时鱼认出了这道声音,是那只小丑,他冷笑着说,“小果桑,连面都不愿来见我,你也很让我伤心。”
小丑,或者说果戈里,顿时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莫时鱼眉头皱紧。
他的内向异瞳小明星呢?这让人发麻的笑声录下来给他粉丝听绝对会天塌了的吧?
“莫桑,我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嘛?”
果戈里止住笑声说,“不是因为你美丽的样貌,也不是因为你身上怪异的吸引力。而是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最难以接受的悲剧一模一样。”
“莫桑,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不想。”莫时鱼冷漠的说。
“不,你想。只要你想再看到你心爱的警官,你就必须听下去。”果戈里疯笑着说。
“……”
“哦?”莫时鱼缓缓地说。
他毫不在意莫时鱼满是杀意的眼神,空间那头的身体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轻柔的抚摸着莫时鱼陷入空间的右腿。
莫时鱼一动不动,盯着那处吞掉他小腿的空间,眸色压深成了深灰色。
有些温凉的指腹划过皮肤,尖利的指甲在小腿打转,像刀叉划过餐盘,让人发痒、又让人不安。
果戈里声音发颤的喃喃,“从前,有一只小丑,看到了一条鱼,那条鱼可真美,可他被困在鱼缸里,一直越不出去。”
“小丑感到了心碎,于是在最后帮了他一把,但可惜的是,他跳出来了鱼缸,却发现,他永远也逃不出去,世界是他更大的牢笼。”
“最后他,绝望的自杀了。”
“莫桑,那是上辈子的你。”
“这辈子,我忍耐了很久,很久很久,我等待着你挣扎跳出鱼缸,等到你发现你永远也无法获得自由、陷入绝望的那一刻——”
“来见你。”他咏叹着道,像一个浪漫主义的诗人。
莫时鱼:“……”
他觉得在和一个神经病对话,你们文野的反派能说点人话吗?
“你说我得不到自由,我就得不到?”
莫时鱼的眼底弥漫着蛛网一般的血丝,“你是什么东西?”
仿佛应和他的话,大约30米外的阴影里一个身影被一脚踢飞了出来。
果戈里在地上灵巧的翻滚了一圈,站稳身形。
他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抬起眼看向不远处已经挣脱了空间,重新站起来的莫时鱼,难得疑惑的歪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