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过了以后,他打开车门朝外走。
两人一鬼在这条上坡路相遇。
蔚池打着伞,目光先是在玉流光身上停了一下,随后才去看跟在他身后的季昭荀。
放在之前,蔚池就当这是不知缘由扮演亲哥的季昭弋。
但经过二十分钟前青年的那几句话,他看着季昭荀,沉默几秒,大概是在平衡科学和玄学之间的交界线,十几秒后,他什么都没有问,语气温和地说:“走吧。”
玉流光放下伞,躲进蔚池的伞下。
他揉揉手腕,“这把伞有点重。”
蔚池将伞往他那边倾斜,去抓握他的手腕,“刚刚我跟你去的话,就有人给你撑伞了。”
玉流光扫他。
撑伞?
撑着伞看他和季昭荀接吻?
蔚池不知道这个目光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在意。他打开车门,甚至没问一句季昭荀用不用上车。
到家的时候正好十点钟。
蔚父还坐在沙发上看报,看见他,推了推眼镜哼声,什么也没说。
蔚池便也没说什么,朝楼上走。顾及鲜花的保鲜度,他找了个精致的花瓶,将玫瑰插入瓶中,又是浇水又是拿着看,最后还是忍不住拍照,发了个朋友圈。
没有文案,只有图片。
季昭弋看到这条朋友圈时,怔了几秒。
他点开,又关上,忽然注意到右下角的拍照实时时间,不是网图……蔚池不怎么发朋友圈,突然发玫瑰,代表这玫瑰一定有鬼。
流光送的?
季昭弋眉心用力跳动一下,再次拿起手机去看这朵玫瑰。光是想到有那个可能,他就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去质问的欲望。
不能争风吃醋,不能争风吃醋,季昭弋提醒自己,想想那几天被疏远的惨状——他的大脑陡然清醒了。
季昭弋呼出一口气。
他镇定地关上图片,退出朋友圈,若无其事给流光发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大概是睡了,他没有收到回复。
另一边,庄纵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
他看着这朵鲜艳的花,再看看自己手机上套着的手机壳,最后冷哼一声,鲜花能养多久?不出两天就蔫儿了黄了,就跟流光对他的新鲜感一样。
而手机壳可以戴很久,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戴到老,带进棺材里,将来要是有第二辈子,指不定这东西能成为他和流光之间爱的桥梁。
庄纵想给这条朋友圈点踩,可惜没有这个设置。
他直接发了个评论,评论内容就是踩。
———
裴述的生日如约而至。
当天,两人从住处回到庄家,裴述其实不止一次和庄建业提过,他不想弄什么生日宴,可最后庄建业都以自己看不懂手语这个理由挥手当没听见。
明明每次庄建业身边都有手语翻译在实时叙述内容。
最后生日宴还是要办。
且还是大办,当天来了很多宾客,比之庄纵成年礼那次的生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形式一出,外界少不得风言风语,比如说这裴述将来要分庄纵不少家产,两兄弟最后肯定是互相坑害云云。
庄纵压根就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要说互相坑害,是该坑害,要是给他找到机会,他早晚把这情敌处理掉。
现在庄纵没好兴风作浪。
上次被冷战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从学校回来以后,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庄纵看着站在裴述身边的青年,用眼睛自动把裴述p掉,换成自己。
哑巴有哑巴的好处。
这些长辈看不懂裴述复杂的手语,所以看来看去,最后被迫打交道的成了庄纵,庄纵在长辈跟前笑嘻嘻,转头就压了唇角,去看青年离去的背影。
——流光,吃这个吗?
裴述知道流光喜欢甜点,所以办生日宴前,庄建业问他要布些什么美食,他特意挑了各式各样的甜点。
多到庄建业对他说这么多甜的不太好吧,总得照顾到每个客人的口味。
裴述在手机上打字——流光喜欢吃。
庄建业见状闭嘴了。
玉流光垂头看了眼递到自己唇边的甜点。
用叉子叉着一小块,气味甜腻透着果香,他咬了一口,裴述放下叉子,一双黝黑的眼瞳专注地看着他,看着他舔去唇边不小心沾上的奶油,那一截很快消失的濡湿舌尖。
——可以。
玉流光说。
裴述于是又多给他弄了一些,专注地一口一口喂他,好几次玉流光都伸手去拿叉子,都被避开,他侧头扫裴述一眼,最后只负责张口了。
一口一口下来,甜点见底。
最后一块被裴述自己吃了。
他打手语——流光,很甜。
又俯身逼近,气息袭来,去吻他。
好不容易躲过长辈纠缠的庄纵看到这幕,脚步一下顿住。
青年背对着他。
脸微微抬着,被裴述吻。
甜腻的气息带着奶油香,裴述低头啄吻眼前刚吃过蛋糕的唇,用鼻尖蹭他鼻尖,有些想说话去表述一下此刻的心情,可他又说不出,最后只能打手语,也不管流光能不能看见,就扣住他的手腕,加重这个吻。
唇与唇紧贴,温度渐热,玉流光轻抬着脸,唇松开些,就让裴述将舌头探了进来。
庄纵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去打断。
装看不见最好。
可他忍不住,他看着青年后颈过长的头发,想象了他此刻被吻住的神情,就忍不住上前,忍不住去抓他另一只没被裴述攥住的手腕。
“流光。”
玉流光的思绪被人打断,侧头听见庄纵加重语气,还有自己手腕上燥热的掌心,“流光。”
裴述听不见这两声。
但并不妨碍他注意到庄纵。
他停下这个吻,黝黑的眼瞳立刻浮现敌意,抓紧流光的手腕。
一左一右的手都被人抓着。
玉流光就这样站在两人中间,他选择对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庄纵道:“你干什么?”
他的唇色很鲜明。
刚吻没多久就被打断,眼眉没来得及覆上春色,这样一看,就像平时一样冷淡,庄纵看着他,抓紧他的手腕。
燥热的掌心力道一点点收紧,大脑高速运转,“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得给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重要的事。”
玉流光闻言,无可无不可地哦了声。他挣脱开两人的手,对裴述打了个手语,庄纵看不懂的手语,总之最后事情如他所愿,流光跟他离开了。
庄纵仍然没想到自己这个重要的事是什么。
死脑,快想啊。
或许是发现他在说谎,跟在他身侧的青年渐渐停下脚步。庄纵眼皮子一抽,也跟着停下,大脑持续高速运转,“就是,就是我手腕上你给我的字没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用自己都觉得生硬的语气,强行露出惯常的嬉皮笑脸:“再给我写个吧,流光。”
第58章
这几天城市一直多雨,温度也低,阴云一片片遮住湛蓝的天空,抬头也看不到世界的出口。
只有今天出了点太阳,阴云散去了,温度也渐渐上来,只是庄纵认为这温度也升得有些太离谱了……
他喘了口气,因为那零星的刺激和皮肤表层腾升的温度,额角多了些细密的汗,他虚虚低着头,蹭蹭流光垂在膝上的手,用发哑的嗓音说:“流光,你就踩重一点吧。”
现在是下午五点接近六点。
冬天太阳下山早,这个点窗外的日光就已经消沉下去,庄纵说完没得到回复,只好用手圈住踩在自己腿/间的纤细脚腕,燥热掌心贴住那截微凉的皮肤,一点点收紧。
他忍不住回想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
那时候他向流光再次讨要写在手腕上的字。
流光没有拒绝,反问他带笔了没有。
当然没有。
这个理由是紧急想的,庄纵哪有准备那么齐全,不过生日宴就在庄家举办,他的房间有笔,他立刻就告诉流光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