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玉流光却说:“还不跪下?”
岑霄:“??”
岑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头凝着他的脸,青年抬首,扯下眼前的绸带,睁开那双目无光泽的眼瞳看他。
“怎么了?”
岑霄:“……”
岑霄扮着万俟修,还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那是一个字都不敢问,也不敢质疑。
若被他发现自己不是……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只是他无法再理所当然在他身侧,欣赏他如今的落寞样罢了。
岑霄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他站在玉流光身侧,低头看着地面,青年睁着盲眼望他,无声催促,岑霄滚动喉结,一面觉得荒谬,抗拒,可另一面又不受控制地弯曲双膝,竟就这样跪在了他面前。
他曾也跪过玉流光。
那是一百多年以前,岑霄到四象宗对澜影仙尊下战帖,他想过自己可能会输,却没想到会输得那样狼狈,支撑着剑,不受控制单膝跪地,呼吸里都是血的味道。
澜影未出世前,是岑霄担得那不世天才之名,澜影出世后,一切不同,因而他对澜影观感复杂,心知人外有人,自己是不如他,可又自负于少时风光,不愿承认自己会输给他。
总而言之,那时岑霄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跪在澜影仙尊身前。
他抬眸凝着他,眉头紧绷着青筋,生硬道:“跪下了。”
玉流光:“真的呀?”
“嗯。”岑霄道,“你可以摸。”
玉流光于是当真伸手。
他摸了摸岑霄的头,又抚向他的脸,他的眉首。
指尖最后下移,停在他衣前的交领上。
岑霄从他手指上嗅到了好闻的清香,他拧动着眉,下意识低头,抓住他的手。
玉流光:“不是说了,跪着的时候不许碰我?万俟。”
又是下跪又是不让碰,他们到底是怎么恩爱的,如此不平等——
岑霄光是对他下跪便面红耳赤了,这样弯折膝盖在他跟前,他对他爹都没这样跪过,还听到这句话,新仇旧恨加起来,一时便什么也不顾上,朝着他便恶狠狠咬了上去。
他咬住他的唇,却未料到那般柔软,带着湿热欣甜的汁水,力道不由得下意识放轻,等自己反应过来时,便已然接吻般含着他的唇肉摩挲起来,红着耳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尝着他的滋味与他鼻尖相对,不住吞咽水液。
“……你。”青年抓着岑霄的发丝,喘了口气,唇瓣被他含得湿红。
岑霄恨恨望着他,呼吸发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吻万俟翊的眷侣。
他在吻他人的眷侣。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
第147章
岑霄曾最负盛名,年轻一辈中鲜有能与之一敌的人,因而也养出骄傲自负的性子,后被澜影遮盖光芒,难以甘心。
所以他一向认为,自己和澜影大抵一生都要如此,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他会逼吻上澜影的唇,还觉着甜,觉着软。
而彼时,澜影甚至是他人的眷侣。
话本里常言的爱恨情仇,修真界也当真有不少以澜影为主人公的故事,而岑霄在其中,向来扮演那对他求而不得之人。
岑霄也是瞧过这样的话本子的。
当然,是偶然。
那时他不屑,还扬言自己绝不会如此。
谁知如今便稀里糊涂地搅合进来了,吻了他,吻了不属于自己的人。
这个禁忌的认知叫岑霄一时灵力震荡,方圆百里大抵都是他身上外泄的灵气,偏生此刻他还跪在他眼前,想起来,又僵硬着不知该如何起,似乎此时此刻他做什么都是怪异的。
岑霄额首密布燥热的薄汗。
他低着头,耳畔是青年轻轻喘息的换气声,仿若勾兑着甜,他意识到他是不会率先开口了,终是不得已咬牙,生硬道:“方才……你要如何罚我?”
玉流光摸索般朝前伸手。
他按住了岑霄的肩,岑霄下意识抬首望向他,忽而觉着他哪哪都透着情态,连那吐露出的恶劣言语,都似调情——
“到门前跪着,直到我唤你起来。”
“……”
岑霄道:“一定要跪在门前吗?就跪在这里不行吗?”
“嗯,是谁曾说要句句听我的?若你不应,那我……”
“没说不应!”
岑霄发燥地打断,心烦意乱撇头转向门口。
午时艳阳高照,这会儿乡里乡亲都在家里头饱餐,无人会路过此处,可到了下午,谁都会瞧见大名鼎鼎的岑霄仙尊跪于门前,他的一世英名会尽毁于此。
虽凡间无人认识他……
岑霄这下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了。
他慢慢起身,憋屈地跪到门口。
来这里不是要瞧一瞧澜影的落魄么?怎么到头来澜影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反倒是他自己……
一个时辰后。
“可以起来了吗?”
“我未说可以,便不能起。”
岑霄为仙躯,如此跪着双膝倒是不酸,他瞧见晌午自己威胁的那丫头瞪着自己,于是挥挥手低声威胁她走,佩佩走是走了,心里的疑问却越发离奇。
“现在可以起了么?”
“万俟,你诚心与我对着干是不是?”
岑霄立刻闭嘴,竟觉着他这句话有些娇嗔,仿若他们真的是什么凡人夫妻似的,他躁动地扯了下衣领,喉口干涩,继续跪着,直至天暗了下去。
他终于得到应允,得以起身。
一转头,岑霄瞧见掉落在地的衣物。
视线缓慢而僵硬地上移,撞入眼帘的是一具颀长雪白的身躯,瞧着干净利落,衣物尽数脱落,岑霄也彻底将青年的身躯看个完整,那泛红的两点,漂亮的腰腹,岑霄声音突兀道:“你做什么?”
玉流光:“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岑霄只觉一股气血从鼻腔涌至天灵盖。
难不成、难不成要……
他呼吸粗沉起来,眼睛落在青年身上,具体要如何做?岑霄虽未曾有过,可基本知识是明白的,第一步应当是接吻,而后抚摸、调情,再然后……
万俟翊便这样幸运么?
岑霄体内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撕扯着,一面沉溺于次,一面又古怪地嫉恨万俟翊,他为徒,澜影为师,他怎敢对师尊做那些以下犯上的事?
四象宗的戒律堂应当增添一条规矩。
欺师者,当天诛地灭。
好在,他非万俟翊。
他用不着天诛地灭,他只消……
“放热水没有?”
岑霄一顿。
他滚动喉结,仓促回神,“什么?”
“我要沐浴。”玉流光幽幽道,“你在做什么?”
“……”
沐浴。
哦,沐浴。
岑霄施法热了水,好一阵忙活,最后被赶出门外。他抬头望月,心思净明地等待着屋里的水声消停。
这一日当真是荒谬且莫名。
他干脆什么都不再想,等玉流光唤他上床了,他这才在他身侧躺下。
【提示:气运之子[岑霄]愤怒值-10,现数值 80。】
“万俟。”
岑霄过了会儿才应声,“怎么了?”
玉流光闭着目,躺在里侧。
他垂在身侧的手抚着惊意远送的那柄匕首,声音温吞,“今日叫你跪了那么久,腿可疼?”
岑霄侧头看他,沉默的那几秒不知在想什么,“……不疼。”
“骗人。”
玉流光说:“凡胎□□,怎会不疼?唉……要吻我么?”
岑霄滚动喉结,吻?不吻?他又不是万俟翊,他是岑霄,他怎能吻他。
那时冲动一次便算了,这次他如此冷静、理智,若还吻他,那叫什么?难不成要叫他说……他心悦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