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测到这一步,心理医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件事很难处理。
光靠吃药根本无法解决。
“到了。”
思绪被拉回,医生推门下车,想了想还是问:“你知道荣总和他的爱人认识几年了吗?”
“五六年吧?在玉先生大二那年认识的,玉先生现在二十四岁。”
陈秘书又补充一句:“刚认识没几个月,他们好像就有了感情方面的往来。”
因为是心理医生的缘故,他认为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
心理医生:“……认识这么久。”
他想卸任了。
他的专业能力确实还不足以处理这种事。
……
最后一项体检结束,玉流光咬着草莓给简则发消息。
约的还卡时间就在今天上午。
他在预期内生病,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置。
简则:【还在上次那个医院吗?】
简则打字非常快,上一个消息刚蹦出来,下一条消息就来了:【我来看你,你想吃什么?顺便给你带吃的。】
Y:【是。】
Y:【没什么胃口。】
Y:【你不是歌手么,应该很忙吧,外面还有那么多狗仔拍你,别麻烦了。】
简则:【最近不忙。】
简则一擦眼睛,发消息的同时人已经冲进了车里,【还是,你怕和我传绯闻?】
垂眸看着这几个略带心机的字眼,玉流光轻啧。
简则的心思很好猜。
当年好猜,现在也好猜。
就是想试探他,还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Y:【那你来吧。】
他没有正面回应,【忽然有点想吃我们初中那年吃的烧饼。】
简则:【那个你说很难吃的那个?】
简则:【有点不太好找……】
简则:【但我会找到的!】
彼时,门被推开。
医生拿着体检表进来了。
祝砚疏已经被玉流光支开出去买早餐,此时此刻,病房里只有他和医生两个人。
医生也是老熟人了。
对他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只是和往常任何一次的乐观劝慰不一样,这次医生坐在他跟前,安静了许久,才用低缓的语气告诉他体检表上的各项数值代表什么。
他的心脏负荷严重。
各项器官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个冬天很冷,如果可以,建议不要出门。
最好一点冷风都不要受。
有些药需要停,换成新的特效药。
“还有床事,不可以做,容易发汗发冷,频繁发热。”
玉流光表情平静地听完,确定医生没有要继续说的了,才淡淡提出自己的要求,“一会儿祝砚疏,或者是别的男人问你我的情况,你就说一切正常。”
医生看他,患者的隐私问题可以接受,“好的。”
看着体检表,玉流光思索着给闵闻发了条消息。
【//定位,来。】
【提示:气运之子[闵闻]愤怒值-10,现数值 55。】
除了段汀,病房很快会像上次那样被围得水泄不通,愤怒值应该还能降点。
系统想到什么:【你要隐瞒身体情况吗?】
面容苍白的青年用手背抵着唇轻咳,哑声,“嗯,现在还不能说,等订婚之后。”
显然他有自己的计划。
系统沉默一会儿,检测了后台的愤怒值。
[闵闻]55
[祝砚疏]30
[简则]10
[段汀]82
[荣宣]20
其中[闵闻]的愤怒值也不算低。
但显然,玉流光认为闵闻并不难对付。事实也是,他针对闵闻的计策并不多,但闵闻却轻而易举给他降了不少。
那么他现在的计策,就全是针对段汀的了。
段汀如果知道他叫了所有人来医院,唯独遗漏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
被当狗耍,被三言两语迷得听之任之,被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差点出了车祸。
——轰。
光怪陆离的画面散去,段汀猛一踩刹车。
他瞳孔凝聚,呼吸粗重,阴晴不定地看着前方被自己追尾的车辆,手指死死抓着方向盘,指间那只带着微微刺突的戒指因为重力压得几乎陷入肉中。
玉流光当真是在耍他。
耍了一次,又一次。
骗他今天会来,骗他会跟这些人断掉。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子。
段汀狭长眉皱着,眼里的情绪阴沉可怖,这让前车被追尾的司机走来的脚步一顿。
妈呀,遇上路怒症了。
司机硬着头皮走来,“砰”的一声,段汀关上车门,下车处理这件事。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玉流光。
不就是骗子吗,不就是耍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不再和玉流光接触,只要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被玉流光勾着接吻,像条狗一样追他的唇亲也亲不到,只要他把录音放出去,只要——
只要他不见他。
一年,两年,五年。
十年,十年总够了吧。
他会放下的。
至于荣宣这些人,如果听了录音没有反应,那就继续当备胎吧。
当到死都无法转正。
到时候他会笑着嘲笑,问他们后悔吗?
处理完交通事件,段汀重新坐回车内。
他打开手机,几乎是形成了肌肉记忆,去看自己和玉流光的聊天页面。
又顺手打开对方的朋友圈。
玉流光从不爱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以恶意揣测,是怕自己勾三搭四的真面目被人顺着朋友圈侦破吧。
当初在一起恋爱,他让玉流光在朋友圈发条官宣玉流光都不愿意。
给的理由倒好,说什么谈了那么多任都没发过,为什么这次要发?幼稚死了。
是啊,为什么要发?
玉流光摆明着只是跟他谈着玩玩。
根本没有认真。
段汀越是想,心底的妒火越是旺盛。
他的初恋怎么会以这种惨淡的结局收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段汀开着这辆车灯都被撞掉的豪车往总宅的方向走。
小区那处房子他并不常住。
当初要不是因为那处房子离祝家近,他根本不会搬出来。
结果合租就住了个一周多。
段汀一抹脸,砰地关上车门。
他转头看见自己无意识将车开进小区,表情更差了。
——你在想什么?
难道盼望着玉流光是睡晚了还没起床,下午就会来找你吗?
明明玉流光现在不在祝家。
指不定又去见谁了。
段汀踏进电梯,从酒柜里翻出几瓶酒。
喝得酩酊大醉,脑袋一阵阵刺痛,几乎幻视青年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
他半眯起猩红的眼,看着青年站在祝砚疏身侧,他们好像在接吻,那截湿润的舌刺激得他心脏一抽一抽。
接吻?怎么能接吻呢,现在跟玉流光谈恋爱的是他啊。
段汀将酒瓶砸过去,幻象破碎,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传来。
他抓住头发,酒喝得太多额头青筋根根暴起,恍惚间有点想念玉流光的巴掌了。
怎么就不能爱爱他呢。
怎么就不能爱爱他呢。
“……”
……
荣宣最先赶到医院。
病房内空无一人,他紧绷着神经扫视一圈,听到很浅的水流声,闯进洗手间。
瘦削的青年正俯于盥洗池前。
水龙头开着,流淌的是温热的水。
青年那截长发垂在一侧,温热水珠从他面颊上滑落,柔软的唇瓣沾着湿润,颜色很淡。
还在呛咳。
声声都像泣血。
荣宣漆黑的眼瞳微凝。
迅速上前托住玉流光的手,去看他苍白的脸,“医生怎么说?烧到多少度?”
“三十八度。”玉流光随口就给自己减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