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缠着我,是还想和我发生什么故事么?”
季昭荀顿了几秒。
他道:“嗯。”
“他们都不知道,可你是完完全全看见了的。”青年在他眼前微微歪了点头,狼尾发顺着空气的弧度贴在颈侧,衬得颈部雪白修长。
季昭荀听见他说:“看见我的风流,看见我对感情的随意态度,你缠着我,是想做我的什么?你又能做我的什么?”
男朋友,老公。
这些都做不上。
一个死人,自己拿自己代入这两个身份也没什么用,这种社会性称谓天然就是需要别人知道的,否则丢失了存在的意义。
季昭荀安静了很长时间。
他缠着他,不甘心,不想放弃,毕竟还能对话,还能触碰,他不算完全的死人。
可他确实已经死了。
社会身份死了,身体也已经火化了。
他能做他的什么?
过了会儿,季昭荀说:“都可以。”
最终,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季昭荀嗓音干涩地说:“什么都可以。”
做情人,做抚慰棒,做只有他能看得见的透明人,做什么都可以。
十岁的季昭荀大概想不到,他每天在家族压力下学习各项生存技能,遵守严苛的自律生活,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可事实是他长大后抛却了一切自我,甘愿去做/爱情里的奴隶。
奴隶。
他想。
这个称谓竟然意外合适。
玉流光重复一遍他的话:“什么都可以。”
他转开视线,“好,有道理,我对你的厌恶确实应该停在你死的那一秒。”
听到这句话,季昭荀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心脏似乎跳动了一下。
他飘过去,冷气霎时侵袭,看见青年微蹙的眉,又立刻停住。
季昭荀去看自己的手。
——难道只有夏天才能靠近他了?
他真的能保持那么久的鬼魂状态,直到夏天么?
一个烦恼落幕后,紧跟着的又是新的烦恼。
人类这种生物,似乎总是擅长没苦硬吃,自讨苦吃。
季昭荀站定,过了会儿说:“你可以多穿点衣服吗?”
他看着他。
身上是一件白色卫衣,后颈还堆叠着蓬松的帽子,带两只粉色的耳朵。
是裴述送的,他那天看见了。
清冷的人穿这种衣服意外可爱。
玉流光穿的足够多了。
温度适宜,除了颈部和脚踝裸露在外,他就没负距离接触冷空气。
听见季昭荀这句话,青年唇边扯开一点弧度,他戴上了连衣帽,帽子上两只粉色的耳朵垂在一侧。
隔绝了冷空气后,他叫季昭荀过来点。
季昭荀飘了过去。
接着衣角被人抓住。
他低头看着,当活人时他见多了他刻薄的冷脸,强迫他接过很多次吻,这种主动被他勾着的次数倒是微乎其微。
“我很好奇。”
玉流光轻飘飘说:“鬼也有性/欲么?”
季昭荀顿了一下。
他点头:“我有。”
他知道自己重欲。
初吻交给玉流光后,几乎就忍不住一直吻他,甚至想上床,想做更亲密跟缠绵的事。
成为鬼以后,他依然是这么想的。
还是想一直吻他,跟他缠绵。
玉流光收紧手指,拽着季昭荀的衣角,用力。
其实是不轻不重的力道,但季昭荀还是用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直觉,弯腰屈膝在他跟前。
顷刻间,他就想凑过去,用牙齿咬开他的布料。
然而还不等动,他的双腿/间被一只不算硬的毛拖鞋给踩住了。
盘踞的物体,几乎立刻复苏。
玉流光说:“我现在不想,只想这样。”
他垂眸,足尖抵着毛拖鞋,不轻不重地隔着西装裤轻捻。
季昭荀低下了头。
这一刻的动作和死的那天有些像。
他低着头,脑袋抵在青年单薄的双膝上,隐忍地喘息一口气。
死人也有性/欲。
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玉流光拿起了刻刀,就这样维持着自然散漫的姿态,继续做自己剩一点就完成的生日礼物。
木屑掉在地上,有的从季昭荀的侧脸飞过,滑落,他以一种相当古怪的姿势,跪在地上方便他踩,隔着裤子去吻他的膝。
他闭眼。
———
忙了一段时间,季昭弋的生日宴如期而至。
为了防止出意外,他多次发消息问青年请柬收到没。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季昭弋开始期待生日礼物。
……当然也有可能,并没有礼物。
那时候他的心里一定会有负面情绪。
但他也一定不会表现出来。
因为他什么都有了。
流光也大概率会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去为他准备什么。
“少爷,流光先生来了。”
宴客来去,管家忙了大半天还得抽空来提醒,季昭弋思绪霎时抽离,瞬间道:“好。”
今天宴客很多。
除了季家本家的长辈,还有城内不少同阶级的家族,庄建业也在这,他儿子没来。
季昭弋看到了蔚池。
想到蔚池可能会借机会纠缠流光,他就忍不住皱眉,不爽地破开人群,往外走去。
———
四处都是人。
走一段路,季昭弋就会被长辈拦住聊天。
逐渐的,他身边被一圈攀谈的长辈无形围绕住,形成了最热闹的中心地带,而彼时的宴客厅一角,光线略暗,连服务员都不太途径这。
季昭荀以前也是这生日宴的主人公之一,现在却飘在角落。
他看了一会儿,对身侧的人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玉流光把玩着手里的木雕。
三个大字,在木雕上被雕刻得惟妙惟肖,季昭荀侧头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睛。
“我知道,不用提醒。”
季昭荀道:“他有礼物。”
玉流光停止把玩的手。
他今天穿的衣服很宽松,袋子也很大,手一松,就将木雕塞入了口袋里。
他正式侧头去正眼看季昭荀。
联想到剧情,他不轻不重地道了句:“从前很多次,季昭弋都是这样过生日的,礼物都是你的,而他的名字没什么人提起。”
季昭荀安安静静看着他。
玉流光:“所以这是单独给他的礼物,你没有。”
季昭荀确实没有这么注意过这些。
他一直是人群的中心,不会有这些敏感的小心思,以前也不觉得季昭弋会有,毕竟是双胞胎,再差能差到哪去。
这时候,他意识到季昭弋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片刻,季昭荀用有些奇怪的语调问:“你是在为他报不平吗?”
爱情里用来象征爱意的从来不只占有欲和情欲,心疼对方、不论黑白彻底站在对方身边也是爱意的体现。
季昭荀不想拿这一点将眼前的青年框在那个固有印象里。
——但他确实恐忧。
为什么要说这种看起来心疼季昭弋的话?
玉流光没有回答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将季昭荀推到了另一角。他不是个喜欢内耗的性格,当初喜欢他,想的也是将人从季昭弋身边抢过来。
现在却要为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去猜他是不是对季昭弋有了几分真情,是不是对季昭弋是真的不一样了。
另一边,季昭弋终于从人群中脱身而出。
他烦躁地往外走,真不知道季昭荀从前是怎么应付这些废话诸多的长辈的,车轱辘话来回讲,一点用处都没有。
浪费时间。
流光呢?
季昭弋站在原地看了一圈,表情不太好地找了个人问。
迫于压力,那人硬着头皮道,“好像看见朝那边过去了。”
手指着放小甜点的桌子。
他看了一眼,半信半疑朝那走去。
很快角落里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青年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份水果小蛋糕。他正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不轻不重戳着甜腻的蛋糕,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