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岳笑着问:“哦,是什么?”
韩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说姑姑幼年便喜爱烟花,所以特意请了焰火刘的烟花,希望姑姑福寿安康,夫君万事顺心。”
谢平岳与老夫人果然高兴。
席间又是一番吹捧。
林知霁对于这些阿谀奉承没有兴趣,只专心缠着谢夷:【宿主,你尝尝这个!】
自从发现谢夷对“喂饭”这项任务不反感,也不惦记他那三瓜两枣的积分后,林知霁的胆子便越来越大,时常借着任务的借口,让谢夷去尝好吃的,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反正看谢夷的样子,蒋氏那点计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既然不愿意说,林知霁也没那么大好奇心去问。
比起这些,多吃两口好吃的,又或者想办法让谢夷去做别的日常任务,他才更有兴趣。
而此时,原本应该绽开的烟花却迟迟没有动静。
现场顿时起了骚动。
韩婉有些难堪,却还是稳住了心神:“许是出了些变故——”
林知霁从美食里回过神,有一点茫然:【怎么回事,烟花看不了了?】
谢夷支着下巴:【你想看烟花?】
林知霁迟疑了一下:【看看……也行吧。】
他上辈子城市禁烟花,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烟花了。
谢夷缓缓地笑起来:【好。】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漆黑的夜空绽开了一朵绚丽的红色烟花。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抬起了头。
紧接着,又传来第二声巨响。
伴随着不祥的鲜红色花朵绽开,似有什么飘飘洒洒地跟着坠落。
一名客人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以为是下雨,下意识摸了一把脸,却看到指尖暗红,还泛着淡淡腥臭。
——竟、竟是一点碎肉!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顺着尖叫声看过去,发现那竟然是一颗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头颅。
升腾的烟花璀璨明亮,清晰地照出他那小半张惊恐绝望的脸。
——竟然是李管家!
现场短暂地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尖叫。
“砰!”
“砰!”
“砰!”
一束束烟花伴随着血雨碎肉落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浓重血腥气。
好好的一场寿宴,顿时成了修罗地狱。
客人们惊恐万状,哭喊着四散奔跑。
而在一片混乱中,只有谢夷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还不忘问林知霁:【好看吗?】
林知霁浑身冰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喜欢么?】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谢夷似乎有些失望。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谢夷和其他谢家小辈被安置在前院。
谢夷脸上平静淡漠,和那些惊惶未定的谢家小辈截然不同。
所有的事情都如谢夷所预料般发展,唯有一点。
之前总是叽叽喳喳没个停歇的系统,今晚格外安静。
林知霁有些呆呆地缩在谢夷的意识空间里。
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谢夷杀人了。
但今天这样的,还是有点超过了。
他现在想起来那漫天的血雨碎肉,还觉得有点想吐。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要对烟花有阴影了。
想到这里,他又默默地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谢平岳的亲随推开房门,目光落在了坐在最末尾的谢夷身上:“夷少爷,将军请您去主院一趟。”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夷身上。
有震惊、有嫉妒,有疑惑……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会把谢夷这个默默无闻的人叫去主院。
谢夷却宠辱不惊,淡定地走了出来。
惹得亲随也多看了他一眼。
主院的气氛极其凝重。
李管家的人头掉下来后,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谢平岳一边亲自赔罪将客人们送上马车,一边又着人去请太医。
等太医过来一番救治,又开了安神汤药,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安顿好,韩姨娘的胎像又不稳了。
好一阵兵荒马乱。
即便是谢平岳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处理完这些事情后,也是疲态尽显,可他还不能休息。
根据亲卫的汇报,那放烟花的焰火刘和他的弟子吓得半死,称他们根本不认识李管家,也不知道他的尸身是什么时候被放进烟花的盒子里。
随后,他们又在偏院抓到了蒋氏的贴身婢女芍药,只是她此时已是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众所周知,这两人都是蒋氏的心腹。
可蒋氏不过一个后宅妇人,谁又会跟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谢平岳冷眼看着蒋氏,神色沉沉:“你心中可有线索?”
蒋氏心神剧震。
今晚上这一遭又一遭的变故,已将她弄得如惊弓之鸟般,嘴唇张合了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谢夷瞥过来的那一眼,刻骨的寒意寸寸爬上她的心脏。
她猛地揪住谢平岳的袖子,惊恐道:“是谢夷!一定是他!!”
听到谢夷的名字,谢平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
当初他宠爱一名胡姬,还允诺她生下孩子后,便给她抬为贵妾。
谁知那孩子生下来后却是天生左眼有翳,民间视此为不祥,谢平岳心中不喜,随便起了个名字后就不再关心。
他皱眉问:“他为何要杀李管家?”
蒋氏眼睛闪烁了一下。
她当然不能说出实情,便道:“母亲大寿,妾身想着谢夷也是夫君的孩子,便让李管家带了几套衣服去给他,只是那孩子顽劣,与李管家发生了些许争执,许是心怀恨意,所以……”
谢平岳与蒋氏成婚多年,很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说她有这般好心去照拂一个庶子,他是不信的。
但谢平岳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便让亲随把谢夷叫过来。
谢夷走进来,随意行礼道:“将军,夫人。”
谢平岳看到他时顿时怔住,眼前的青年虽礼仪有些疏漏,却是不卑不亢,气度不俗,甚至比府中精心教养的嫡子还要优秀。
然而听到他的称呼,谢平岳随即便冷下脸色:“连父亲母亲都不会喊吗?谁教你的规矩!”
他杀伐征战多年,骤然冷脸,那股摄人的压迫感,连跟随他多年的亲随都承受不住。
谢夷却从容淡定,完全不受影响:“自然不是府上教的规矩。”
谢平岳被他哽了一下,心中愈发恼怒,直接问道:“先前李管家给你送衣服,可是言语羞辱你,让你怀恨在心?”
谢夷漫不经心道:“这府中上下羞辱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各个都要怀恨在心?”
谢平岳:“你!”
恰在此时,谢平岳的亲随走进来:“将军,那芍药姑娘喝了药,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芍药便是蒋氏的贴身婢女。
据府中下人说,下午那会芍药去找过李管家。
如今李管家死得蹊跷,芍药恐怕是唯一知情者。
可惜芍药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谢平岳便让太医给她诊治了一番。
如今听得她清醒,谢平岳便让亲随将她带过来。
芍药先前疯癫,衣服上都是秽物和泥土,要来见主子,自然要打理干净,需要一些时间。
谢平岳便坐在主位,蒋氏攥紧了帕子坐在他下首,谢夷没有坐,静静地站在原地。
三人心思各异,安静得只听见更漏的声音。
林知霁先前只听谢夷对那婢女说“一切按计划行事”,可到底是什么计划,谢夷没说,那婢女也没问。
林知霁听得稀里糊涂,直到那场烟花,以及后续种种。
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就是谢夷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