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菜铺子刚开门,外头就围了四五个书生,义愤填膺的指着门口大骂陈青岩寡廉鲜耻,叫骂声很快引来不少行人过来看热闹。
屋里林穗急的团团转,“嫂子这可如何是啊?表哥府试还没考完,若是传到他耳朵里,肯定会影响他们考试的!”
“别慌,这种事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
就是因为经历过才担忧,上次听闻表哥颇受打击,不得已去庄子上疗养。如今在府城人生地不熟,若是再经历一次就只能回老家了。
“我出去跟他们解释!”
王瑛拉住林穗道:“这种事一旦传开,即便咱们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过来。况且青岩若是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干脆别考了,回家种田得了。”
“那,那就由着他们这般污蔑吗?”
“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管不了。这些文人嘴贱得很,你越是跟他辩解,他们就越来劲,指不定后面编排出更难听的话呢。不搭理他们反而没处发挥,过几天就消停了。”
“那咱铺子里的生意怎么办……”
“想买菜的拦不住,不想买的拉不进来,顺其自然就好。”
上一世王瑛在网上见过的杠精多了,这些人最喜欢跟人抬杠,越是辩论越能激发那些杠精们的斗志,对付他们的办法就是直接无视,让他们想杠都没地方杠。
那几个书生在外面说了一上午,嗓子都喊哑了屋里的人愣是没露面,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给他们憋屈的够呛,下午便没再过来。
陈青岩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三日后了,府试的成绩要考完三天才能出来,今天一早他和青淮、青松一起去看成绩。
刚一到府衙外就被乌央乌央的几十个学子围住,为首的人赫然就是之前在诗会与他不对付的方文科。
他摇着扇子,一脸得意的走上前道:“我原以为你师从粱柳芳理,应是个才华横溢的端方君子,没想到你竟干出如此下作卑劣的的事,实在让人不齿!”
陈青岩被他说得一愣,“这位兄台贵姓,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文科摇着扇子的手收紧,这人竟然都不记得自己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过没关系,还记得自己县试作弊被撵出考场一事吗?”
站在旁边的陈青松和陈青淮脸色一白,连忙上前要挡住大哥。
陈青岩拉开二人坦然道:“确实有这件事,不过当时是被人诬陷的,圣上明察秋毫,已经为在下平反了,才得以重新恢复科举。”
“你——”方文科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准备好的话堵在嘴里,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站在后面的狗腿子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全凭你一面之词罢了。”
陈青岩严肃道:“你是在质疑圣上的明断吗?”
“不……不敢……”
另一个人道:“你不用拿皇上压我们,怎得旁人都没被罢考,只有你被罢考,还不是你行为不端!”
方文科跟着附和,“对对对,怎么我们县试的时候没被罢考?”
“我是被人诬陷的,你们不去声讨害人的那个,反而质疑起我来?照你这么说,你走在大街上被贼偷了钱包,不怪小偷怪难不成自己出门不该带钱?”
“诡辩,街上那么多人,为何贼人只偷你的?”
陈青岩冷笑,大概是我多财(才)才被“贼人”惦记吧,毕竟“穷酸”哪里会招贼呢?
对方还想再说什么,官府已经开始贴榜了,陈青岩顾不上跟他们废话拉着两个弟弟挤上前去看榜。
随着红色的榜单贴完,所有人屏住呼吸开始一字一字的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从上到下一共录取了三十七人。
因为怕有重名的考生,榜单上不光要写考中者的名字还有其籍贯和年岁。
“第一名,陈青岩,龙泉县清水镇,二十一岁……大哥你第一名,你是府案首啊!”陈青松和陈青淮激动的跳了起来。
陈青岩呆怔住,感觉耳朵一阵轰鸣,身边的声音好似被拉到很远很远……
原以为自己能拿到前十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拿了第一名……一时间惊喜得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才回过神,“快看看青淮的名次!”
三人仔细在榜上寻找,在第七名看见陈青淮的名字,三人激动的又是握拳挥舞。
兄弟二人全都榜上有名,其中一个还拿了县案首,一下子将刚才质疑的那些人堵上了嘴。
刚才看热闹的学子小声嘟囔:“有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作弊呢?”
“应当是被诬陷的吧……”
“怪不得梁大才子愿意收他为徒,想来是惜才。”
方文科也没想到他会拿府试案首,拿扇子挡着脸灰溜溜的离开。
陈青岩余光看见,畅快的笑出声道:“走,咱们快回去把消息告诉大家!”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回家,刚进家门口陈青松就迫不及待的喊道:“中了,大哥二哥都考中了!”
屋里李氏抱着元宝和方菱急匆匆的跑出来,“考中了?!”
元宝伸着手道:“爹爹!”
陈青岩接过儿子抗在肩膀上,“嗯,都考中了。”
方菱道:“考了多少名?”
陈青岩捏着儿子软软的小手道:“我第一,淮弟第七。”
李氏激动道:“好,好好!我去叫陈婶买鱼买肉,咱们晌午庆祝庆祝!”
方菱则拉着儿子,眼里闪烁着泪光,“待会儿给你爹写封信,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他。”
“嗯!”陈青淮重重的点了点头。
粱伯卿也走出来,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眼里藏不住笑意,“发挥的不错,院试继续努力。”
“是。”
院试就是一场复试,凡是考中府试的学子都是秀才身了,院试相当于评选等级。
甲等为廪膳生员,考中者入府学免费不说,每个月还能领朝廷的补贴,相当于奖学金。
乙等为秀才生员,允许入府学读书,但花费自理且没有补贴。
丙等秀才只能回各地县学读书,想要入府学需得多花不少银子才能进来,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借读生。
两人都卯着一股劲,院试一定要拿个甲等,气死那些胡说八道的人。
陈青岩逗了逗儿子,把元宝递给青松,“我去趟铺子把消息告诉你嫂子,元宝乖乖在家跟小叔玩。”
“快去吧。”
陈青岩脚步轻快的朝自家铺子走去,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看着花草树木都欢喜起来。
逢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打声招呼,惹得路人一脸懵逼,挠着头寻思半天,这人谁啊?
到了铺子,王瑛正在招呼客人买菜,抬头看见陈青岩满脸喜色的模样就知道他考中了。
送走客人,陈青岩走上前道:“阿瑛,我考中了!”
王瑛擦了擦手道:“第几名?”
“你猜猜。”
“前十肯定有吧,第五名?”
“再猜。”
“第三?”
陈青岩依旧摇头。
“难不成……是第一?!”
“小生不才,拿了个府案首回来。”
“你小子!”王瑛激动的抱住他,眼泪都掉下来了,小相公真争气啊!
陈青岩伸手帮他拭去眼角的泪珠,“怎得还哭了?”
“高兴!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激动过后王瑛道:“青淮呢?”
“他也考中了,排第七名。”
“小马和田驹你俩把铺子收拾收拾,穗弟锁上大门今天不卖菜了,咱们回家去庆祝庆祝!”
“哎!”大家伙麻利的收拾起来,王瑛跟陈青岩先走一步。
路上王瑛询问起今日看榜遇没遇上那些胡言乱语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