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陈青岩牵着儿子朝西跨院走去,大家都在这边呢。
秋日晨曦比夜里还凉,陈青岩穿的有些少,冻得他抱起儿子匆匆跑进屋。
卧房里李氏和陈容正在给她讲夫妻之事,其他人都在外间等着。
见二人过来,王瑛走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儿子“小猪儿睡醒了?”
元宝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拱,碰到陈青岩的手:“你手怎么这么冷,灶房煮着热茶你快去喝一杯,别冻伤寒了。”
陈青岩摆摆手说没事,刚说完就打了一串喷嚏。
王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陈青岩只得乖乖去喝热茶。
不多时卧房的门打开,李氏和陈容满笑容和煦的走出来,青芸则臊的满脸通红,这丫头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特别还是从自己的长辈口中说出来,别提多尴尬了。
不过这都是成亲的必要流程,古代跟现代不一样,虽然也有带颜色的话本子,但鲜少有大家闺秀会看,所以对性了解的也不多,如果长辈不教可能真不会。
这会儿已经到了寅时左右,新妇开始梳妆打扮了。
四婶方菱做青芸的全福人,因为她双亲俱在儿女双全。
以前四婶也给别人做过全福人,具体步骤都门清,先绞面,即用细韧的双色棉线,将脸上的绒毛绞干净,眉尾、唇上、鬓角,绞完的脸颊显得更加光洁。
然后是梳头,这个梳头也有讲究,将少女时期的双鬟髻,改为象征已婚妇人的发髻。
梳头的时候方菱嘴里还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今天梳的是结鬟髻,上面簪着一整套的鎏金钗环,看起来端庄又大气。
待梳好头发就可以上妆了,先把脸上涂上一层脂粉,粉要涂得轻薄均匀,遮盖住脸上的斑斑点点,然后用螺带描出眉毛,朱砂勾勒出唇形。
这个朝代的女子流行花瓣唇,上面两瓣下面一瓣,画出来的唇妆娇艳如花朵一般。
最后就是穿嫁衣了,青芸的嫁衣是从成衣铺子定做的,毕竟时间匆忙以李氏的绣工肯定是赶不过来,青芸自己只绣了领口和袖口。
嫁衣一共分了三层,最里面是衬衣,中间是绿色的裙装,最外面则是绣着繁复花纹的外衫。
正绿色的嫁衣穿在身上,青芸手执一把镶宝的却扇端坐在床上,颇有几分世家贵女的模样。
卧房门打开,元宝先跑了进来,一看就青芸惊讶的长大嘴巴,“哇,姑姑今天好美,像天上的仙女!”
陈青芸拿扇子挡着嘴哈哈笑。
王瑛故意逗儿子道:“你见过仙女吗?”
“没有,但是我觉得仙女就是姑姑这般模样。”屋里的人被他童言童语逗得前仰后合。
李氏搬了把凳子坐在女儿身边,握着她的手满眼的不舍,过了今日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姑娘就嫁到别人家去了,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距离接亲还有一段时间,其他人也都坐下叙起家常。
陈容提起林秋成亲时的样子,“县里不比府城规矩多,简简单单就办完了,倒是婚后小两口日子过的也不赖。”
王瑛打趣道:“还能有我简单啊?我成亲的时候可是一个人就过来了。”
陈容哎哟一声,“把这茬忘了。”大伙哈哈的笑起来,冲淡了悲伤。
陈容又提到林穗的婚事,因为这几日忙着青芸的婚事,还没倒出空跟武平侯见面。
李穆也知道陈家要嫁女,也没急着过来商议,等陈家办完婚事再邀请林穗的亲人一起坐下谈谈。
“也不知道这桩婚事能不能成。”陈容始终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儿子又不能生育,只怕成了亲日子也不会好过。
林穗倒是看得很开,“顺其自然吧,不成亲我也一样能活下去。”
王瑛道:“穗儿这想法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用把他看得太重,武平侯若是有意自然会主动来求娶,若无意咱们也不必上赶着。”
说话间已经到了寅时末,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青松一路小跑过来道:“接亲的轿子已经到了胡同口,大哥二哥快跟我去堵门!”
陈青岩和陈青淮摩拳擦掌的跟了上去,昨天二人准备了半日,就是为了今天给妹夫来个下马威,想娶他妹妹没点真才实学可进不了门。
不多时门外传吵嚷声,大家伙都涌出去看热闹,陈青芸也想去看,急的在屋里直跺脚。
大门口刘昌邑穿着一身大红袍从马上下来,见到陈家兄弟拱手作揖,“拜见兄长、淮弟、松弟。”
陈青松摆手道:“打住,今个可别套近乎,必须对出我们出的对子才能进去迎娶我阿姊。”
刘昌邑讨饶:“你们都是翰林之才,求别出太难的。”
陈青松嘿嘿笑了一声,“我先出了,这上联是:一纸红笺书海誓。”
刘昌邑略微斟酌便对了出来,“三更明月证山盟。”
“好!”旁边看热闹的人纷纷抚掌叫好,其实有的人都没听明白,反正跟着叫好就对了。
陈青淮是第二个出的,“你且听好了,云路迢迢,仙郎久立烈阳里。”
“妆台寂寂,玉女何妨宝镜开?”
仙郎配玉女,对得倒算工整,陈青淮点点头让开身。
刘昌邑知道青淮放水了,连连对他躬身作揖,最后到陈青岩这。
“我妹子嫁给你,以后好好对她。”
“放心,胆敢有一丝不好,大哥您大耳光扇我,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红叶题诗,天赐良缘今夕会。”陈青岩说完眼眶泛起泪光。
“蓝田种玉,地成佳偶此时圆。”
大门打开,刘昌邑一路带风的来到偏院,屋里陈青芸已经等候多时,二人拜别高堂,由陈青岩背着妹妹上了花轿。
元宝跟在后面看热闹,疑惑道:“阿父,姑姑要干嘛去?”
王瑛道:“姑姑要嫁人了。”
陈青松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看着即将起轿离开的姐姐满眼不舍,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掉了下来。
“吉时已到,起轿!”随着一声号子响起,迎亲的队伍掉头离开,几十个汉子抬着嫁妆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元宝哇的一声哭出来,“姑姑要去哪,怎么不带上元宝啊?”
王瑛被儿子弄的眼眶发酸,回想起自己刚来陈家的时候,青芸才十二岁,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一眨眼就嫁人了。
李氏就更不必说了,女儿上了轿子她就躲到一旁擦眼泪去了。
她本就是个柔弱的妇人,中年丧夫与三个儿女相依为命,如今看着儿女成了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贤郎,你要是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芸儿,以后和和美美举案齐眉……”
轿子上青芸也在掉眼泪,又怕把妆容弄乱,只得用帕子小心的擦掉。不一会儿就被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扰的没了泪意,好奇的透过轿子窗缝往外张望。
刘家接亲的阵势大,即便是府城这样的亲事也不是常见的,不少人都围在街边看热闹。前头的喜婆子还往外洒糖块,都是用纸包的糖球,一群孩子跟在后面争抢。
有不知道路人小声询问,“这是哪家的姑娘出嫁啊,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刚搬到咱们巷子的那户陈家姑娘。”
“他家这么有钱啊?”平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就是十六抬,看着下人抬东西的力气就知道都是满抬。
府城也有些人家嫁姑娘的时候为了好看,拿空箱子充数,其实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
陈家算起来并没有多少钱,不过是王瑛上心罢了,也舍得拿出银钱给妹妹置办嫁妆。
轿子一路抬到正通街,到了这边看热闹的人少了许多,百姓也不敢跟过来继续看热闹,生怕冲撞了贵人。
终于到了刘家门口,刘昌邑的两个姐姐早等在门口翘首以盼,一众亲人也围在旁边。
喜婆子递给刘昌邑一根竹竿挑开轿帘,这叫节节高升。
陈青芸以扇遮面,牵着夫君的红绸缓步下轿,穿过一众亲戚走到院子里,两人还要跨火盆,寓意除掉晦气,以后日子越过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