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看着眼生,是新来的?”
“前个儿刚从瓜州送过来的,有一把好嗓子,丽娘快给方二爷问好。”
女娘站起身,柔柔的喊了声,“见过二爷。”
“哟~~~这小动静,叫的人都酥了,得,今儿二爷就不上去了,在下面听你唱两曲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进那女娘的衣襟里,顺手捏了把乃子。
女娘涨红了脸也不敢拒绝,抱着琵琶继续弹唱。
林秋收回视线,这回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心里只剩下一句话:让他嫁给这个人,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陈青岩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姑父实在太荒唐了,竟要把儿子嫁给这样的人,还说方申并非外人说的那般,是比传言更甚才对!
方申在旁边的桌子坐下,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酒肉朋友,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荤段子,那话都没法听。
王瑛打算结账走人,却不想对方突然提起林姑父。
“上次二爷说的那个林账房家的哥儿,怎么样了?”
“快订下来了,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您见过那哥儿了?”
“见过一面,那小腰细的哟,啧啧啧看的我一股邪火,要不是看他长得俊,我哪能下这么大的本钱啊。”
“二爷真是好福气啊,到时候哥几个也跟您一起享福了~”那人笑得一脸□□,方申也哈哈大笑起来。
旁人不知,这方申有个变态的癖好,就是房事上喜欢叫朋友□□,他之前的娘子就是因为不堪受辱寻了短见,也不知怎么传出来是被他打死的。
“二爷真打算成亲后给那林家一间铺子啊?”
“说说罢了,铺子都是我大哥在打理,我哪有权利往外送。”
“他倒是财迷了心窍。”
“没招,那老东西在外头养了一房小的,听说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手里缺钱缺的厉害……”
陈青岩握着拳头浑身颤抖,王瑛在底下死死的按住他,千万不能冲动!婚事可以回去再商量,在这里打架坏了表弟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伙计,结账!”
“哎,来了,诚惠您一共二百三十文。”
就这么几道凉菜竟然卖两百多文?王瑛也懒得跟他讨价还价,掏出钱递给小二拉着两人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王瑛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三姑父竟干出这样的事,怪不得一心要把儿子送给方家,原来是早有打算。
到了家,陈容正在做午饭,“事情办妥了吗?”
林秋一言不发的跑回西屋。
“你这孩子,问你话呢。”
王瑛拉住三姑道:“姑父在家吗?”
“他出去了。”
“那正好,先别做饭了,我和青岩同你说件事!”
三姑见他神色凝重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熄了灶上的火跟他一起进了屋。
王瑛和陈青岩把上午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跟陈容说了一遍。
待说完,见她半天缓不过神,陈青岩拉住陈容的手道:“三姑你别着急,侄儿在这呢,有什么事我给您撑着。”
陈容靠着墙才没滑到,狠狠的咬着牙,脸上的恨意几乎狰狞。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要拿我秋儿作践,原来是在外面早有了孽子!这个彘狗不如的畜生!”
陈容冲出去要找人,王瑛连忙把人拦住,“三姑莫要激动,眼下就算你找姑父对峙他也不会承认,先安抚好表弟才是最重要的,回来时我见他面色不对,可别出了事。”
正说着西屋突然传来尖叫声,“大哥,你要干嘛!”
三人吓了一跳,立马跑过去,西屋里林秋拿着一把剪刀正朝自己的脖子上扎,第一下扎的有点偏,没扎到要害但流了许多血,林穗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扎第二下。
林秋眼神决绝,“娘,我不要嫁给那人,让我死了罢!”
陈容嗷一声夺下他手里的剪刀,抱着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这要了娘的命啊,娘跟你一起走吧,娘也不活了,一起走吧……”
林穗站在旁边的吓得都不会动了,满手血也跟着哭。
王瑛红着眼眶拉开二人,“三姑先别哭了,快给表弟包上脖子!”
陈容反应过来,赶紧用帕子帮他捂住伤口,陈青岩背上林秋往外跑,陈伯和墩子过来忙,扶着一起朝城中的医馆跑去。
来到医馆,郎中揭开帕子,大伙都忍不住嘶了一声,原本好好的脖子被剪刀插了半指长的口子,皮肉翻卷着狰狞恐怖,看得出表弟是奔着必死的心去的。
王瑛心里堵得难受,出了门站在外面透气。
在门口又碰上了曹坤,他扶着一个伙计过来看脚,刚才卸货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一下。
“巧啊王掌柜,又遇见了。”
“曹老板。”
“这是家里有人病了?”
“嗯,表弟受了点伤在里面医治。”
曹坤没继续打听,扶着伙计进了屋,没想到居然又看见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哥儿。
跟上午相比这小子脸色苍白的厉害,好像失了魂一般,呆呆的坐在木头凳子上,任由郎中在他脖子上缝线。
也不知怎么伤到了脖子,看着怪瘆人的。
那勾针他试过,前几年出去送货被人砍了胳膊,缝针的时候他一个汉子都忍不住叫唤,这小哥儿愣是一声都没吭,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郎中缝完针嘱咐道:“怎么伤的这么重,以后怕是会落下疤。这几日别吃辛辣的,肉也少吃,不然肿起来可就不好治了。”
“哎。”
郎中又开了一剂止血消炎的方子,陈青岩拿着去抓药。
王瑛进来付了钱,陈容扶着林秋道:“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着钱,回去三姑再给你。”
“三姑莫要说这些了,让表弟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唉。”
几个人扶着林秋出去,曹坤也跟着追了出来,“王掌柜留步。”
“怎么了?”
曹坤犹豫的挠挠头道:“我那有专治外伤的伤药,干脚行的出门在外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比医馆里的强一点,待会儿你让下人送东西的时候,拿一瓶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不值钱的东西,千万别忘了。”说完又进了屋。
王瑛忍不住感叹,这曹老板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回到林家,墩子套了马车去脚行送货,王瑛见陈青岩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上前握住他的手。
陈青岩:“为人父,当护子女周全,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能干出这等下作的事!”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三姑的脾气肯定瞒不住,待会林长宾回来两人得打起来。”
“他不该挨打吗?打死都活该!这也就是我爹不在,要是他活着知道姑姑受了这样的委屈,早拿棒子打死这个没脸皮的。”
“话虽如此,他毕竟是表弟的亲爹,这事咱们不能做主,得看三姑是怎么想的。”
正好三姑从西屋出来,“我想好了,我要跟他和离,带秋儿穗儿走。”
“三姑。”王瑛上前搀扶住她,“表弟怎么样了?”
“睡着了,屋里的利器都收起来了,有穗儿在旁边看着。”
陈青岩道:“姑姑可想好了?”
陈容声音哽咽,“想好了,再不和离秋儿就被他逼死了!”
“既然您决定好了,那就跟侄儿回家!”
“不了,当初的嫁妆我还存着一部分,原本是留着给秋儿和穗儿当嫁妆的,现下先拿出来租间房子,我们娘仨出去过。”
王瑛皱眉,“三姑不愿回镇上生活?”
陈容摇摇头,“若单我自己就算了,还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给你们添麻烦……”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王瑛拉住她的手道:“外人遇上这样的事都要帮上一二,更别说你是青岩的亲姑姑,公爹去世得早,要是他活着,怎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早早把你们接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