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被这老先生的急脾气逗笑,“梁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从镇上一并买回去。”
“吃食带足就够了,旁的都不需要。”他本人就是行走的书囊,脑袋里存的书堪比京都书院。
晌午吃完饭,一行人便赶着骡车马车回了陈家庄。
回去的路上陈青岩被叫着上了马车,粱伯卿跟给他讲起自己的事,“小子,你只知我科举被人陷害作弊,却不知朝廷曾允我再次参加科举。”
陈青岩激动的猛地站起来,脑袋磕在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您为何……”
“为什么没有考中举人?”
“嗯!”
“当年年轻气盛,曾写过此生不入帝王家的诗句,觉得再参加科举面子上过不去便拒绝了。”
陈青岩:……
“如今回想一下确实后悔,咱们读书人说白了,不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即便是想要传达自己的思想观念,前提也得有身份地位才行。不然靠这秀才身份,去哪讲学人家能听进去?”
陈青岩被他这坦诚的话语震惊不已,但又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在理。
“这些年我游历了许多地方,见到过去蠢笨如豕的同窗都成了先师大儒,愈发觉得自己当初选择错误。”
“所以决定趁着还有精力,收几个徒弟教教,总不能让人只听过我的名讳,却不知我粱柳芳的才华。”
陈青岩:……
“你小子头脑一般,但心性不错,勉强收了你跟着青淮一起跟我读书,将来我带你扬名总有机会重新参加科举。”
这些年想要拜在他门下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天资聪颖的孩子,但他都看不上眼。他这人恃才傲物,若不是与陈靖是挚友,加上看这孩子顺眼也不可能轻易收下。
陈青岩扑通跪在车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岩愿拜您为师!”
“起来起来,这不算,你得准备拜师礼,酒肉都不能少了。”
陈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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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粱放荡不羁伯小老头卿。
注①选自《孟子》
第50章
颠簸了两个时辰,在粱伯卿快颠吐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庄子,大伙下了车陪着他步行朝村里走去。
跟他想象中差不多,村子里环境简单,民风淳朴,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山沟子。
作为从小在扬州城长大的富家子弟,这种地方前他半生来都没来过,这次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进了庄子一路上能碰上不少农家人,见到陈青岩和王瑛都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好。不过更多的是对陈青岩的夫郎问安,顺便向他询问庄稼上的事宜。
“郎君,俺按着您的法子把灰粪和好了,前几日往菜地里倒了一点,结果菜上生了好些虫子可咋办?”
“应该是堆肥的时候没处理好粪便,里面生了虫卵,你往灰肥里倒一些生石灰,比例大概是三十斤肥一斤石灰,撒水搅拌均匀闷几日便好了,用的时候提前用水化开,省得将田里的作物烧坏了。”
“哎,省得了!”
“郎君,西边田里好多麦子都长出黄色的条纹,还有些小麦叶子都枯了。”
王瑛一听皱紧眉头,听着像是得了锈病,“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等人离开后粱伯卿道:“小郎君还懂种田上的学文?”
“略知一二。”
粱伯卿没说什么,反倒是对这一对小夫夫升起好感。
终于到了住的地方,陈青淮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栋大宅子,“堂哥,这,这是咱们住的地方?”原以为住在庄子上多半是简陋的房子,怎么看着比镇上的还好?
院里陈伯听见声音连忙打开大门,“少爷,少郎君回来了。”见门外还来了不少客人,便知道应当是四老爷信上说的人,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步入小院,粱伯卿脸色终于露出笑容,捋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五间正房两边是灶房和厢房,用回廊相连,回廊下还摆着两把摇椅,适合雨天观景。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装饰得十分雅致。
最难能可贵的是院中还有一溪流,上面搭了步行的小拱桥,这点活水将院子装点的生动起来,不再是循规蹈矩的四角之地。
进了屋另有乾坤,客厅这一套现代沙发椅直接让粱老开了眼,坐在上头不自觉的就靠了上去。
虽说坐起来没有仪态,但是真舒坦啊,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长气。“这套椅子不错,以前从未见过。”
王瑛胡诌道:“这是按照胡人那边的法子制作的,自家用没什么讲究,怎么舒坦怎么来。”
“不错,不错。”粱伯卿坐够了又起身参观起房子来,前后左右除了小两口的卧房他挨着参观了一遍。
看见房后浴房里的水池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水竟然真是热的!
“妙哉,妙哉!没想到山野中竟有如此宝地!”
回到他自己住的卧房,梁伯卿摸着炕忍不住道:“北地与南方果然不同,竟用石头堆床,睡在上面不凉吗?”
王瑛道:“后面留了灶眼,添柴烧火后,炕上很暖和。”
粱伯卿一听瞪大眼睛,“那不会把人烤熟了?”
王瑛被逗笑,“不会的,石板隔热,中间还砌得烟道,多余的热气都顺着烟囱出去了,炕不会太热的。”
“嚯,那我可得试试!”
第一次见这火炕的时候,陈青岩也问出过同样的话,但是睡过之后才知道这东西的好。
特别是阴雨天,睡在暖和的炕上,早上都不想起来。
随从将马车上的行礼搬下来,安置到东北的两间卧室里,因为陈青松也来了,便把他跟青淮安排在一间屋子。
小哥俩从下车开始就凑在一起讨论学识,陈青松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堂哥几本都能得到解答,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安顿好后梁老要休息,陈青岩便拉着王瑛来到后院,语气激动的说:“阿瑛,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记得听你提起过,江南的才子粱柳芳。”
“他可不光有才子的名头啊!”陈青岩开始讲述起他从书上和人们口中了解到的粱老先生。
“听闻他七岁开蒙,第二年便将四书五经全部背下来,九岁就能写出‘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的诗句,十六岁与江南大儒白硕文辩经,二人辩了三天三夜,最后白大儒自愧不如,称其为天之骄子,被奉为江南第一才子。”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被那些骄傲的文人吹捧到第一的位置,才华自然没的说。
“只可惜次年参加科举时被查出作弊,取消了考试资格。他愤而写了几十首讽刺科举的诗词,当时在全国掀起巨大波澜。”
“阿瑛,粱老要收我为徒!”
“这是好事啊!”王瑛也高兴极了,没想到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牛X,指不定后世学生背的古诗词里就有他的大作!
陈青岩继续道:“师父还说……还说朝廷其实早就允许他继续科举,只不过他碍于面子没参加罢了!”
“真的吗?!”
“嗯!”
这无疑是给他一道希望,心里早已熄灭的火再次重新点燃,明确的知道自己还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陈青岩一改之前苦闷,眼里神采飞扬,耀眼的模样让王瑛看的出了神。以前就知道这小子长得不错,怎么现在越看越迷人……
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他说的什么,只盯住那张不停开合的唇,想跟他亲嘴。
王瑛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陈青岩扣住他后脑忘情的回吻,心里的喜悦化作欲望恨不得将怀里的人生吞活剥了。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陈青岩难耐的蹭着他的小腹。
王瑛推开他道:“晚上再弄……我去准备吃食招待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