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郎中把银针拔下来,孩子哭得直抽噎,大概是针灸有了效果,身上开始发汗,手脚也回暖。
王瑛抱起孩子终于明白牵肠挂肚的滋味,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这罪。
晚上没让婆子看着,王瑛把元宝抱到自己房间亲自照顾,孩子发了汗体温降下来又睡着了。
王瑛抽空进了一趟试验田,见陈青岩早就等在里面。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元宝刚刚发了热。”
“怎么会发热!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你不用着急,郎中来给针灸完就不烧了。”
“那你快回去看着他吧。”
两人短暂的说了几句话王瑛赶紧出了试验田,回到卧房小元宝似乎察觉到阿父的气味,哼哼唧唧的蹭到他身边,用小手抱着王瑛的胳膊,安心的睡了过去。
幸好后半夜没有再烧,第二天醒来人也精神了一些。
翌日一早,陈青岩回来了,他昨晚担心孩子一宿都没睡,天没亮就让墩子套了车回了镇上。
见到儿子平安无事这颗心才落了地。
要说也怪了,明明陈青岩陪着元宝的时间不长,一个月才见一次,可这小子跟他特别亲近,这大概就是骨血亲情吧。
难得有时间陪着孩子,陈青岩恨不得天天把儿子抗在肩头。
王瑛看得心痒痒,伸手咯吱元宝的痒痒肉,小家伙抱着爹爹头笑个不停。
跑着跑着陈青岩突然脚步一顿,变了脸色。
“怎么了?”
“元宝尿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王瑛大笑起来,肩膀上的小元宝也跟着傻笑,陈青岩无奈的摇摇头。
第74章
马上就要过仲秋节了,家里正在忙碌着准备过节用的东西。
今日为了热闹,王瑛特地让陈青岩把粱伯卿和青淮、青松全都叫回镇上。
要是往常粱老肯定不会来,但是今年不同,今年有了小元宝他便乐颠颠的来了。
元宝已经七个月了,长了四颗乳牙,除了喝奶能吃一些软烂的食物。
王瑛时常给他揪桃子苹果,用锅蒸烂了让孩子吃果泥。记得外婆说过,小的时候就这么给他做,既开胃又有营养。
孩子大一点懂得就多了,虽然现在还不会叫人,但问他哪个是阿父,哪个是爹爹都知道。
粱老特稀罕小元宝,每次见到都要抱一会儿,然后就免不了被揪胡子,那手速才快呢,一不留神薅住就不撒手。
都把老爷子薅出心理阴影了,每次抱他都后仰着,生怕被他把胡子抓掉了。
这个朝代过仲秋还没有吃月饼的习俗,往年都是准备瓜果,酒菜在十五的晚上祭月。
酒是桂花酿,味道醇香带着丝甜味,就连不会喝酒的也能饮上几杯。
晌午吃完饭王瑛开始研究包月饼。
月饼模子是前几天找木匠雕的,两个样式都做的巴掌大小,一个刻着花好月圆,另一个是仲秋团圆。
上一世王瑛没做过月饼,但是烤过点心,这东西应该差不多。
月饼的饼皮就是面粉加了油和糖,内里的馅料可讲究,分别用瓜子、花生、核桃、杏仁和芝麻做的五仁月饼,还有用红糖和豆沙做的另一种馅料。
然后把包好的月饼放进木头模子里,轻轻一压就印上了花样,最后再涂上一层鸡蛋液,放进炉灶里烤熟。
陈婶子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郎君,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叫月饼,是我从书上学的,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光看这模样就了不得,漂亮的像朵花似的,肯定能好吃。”
第一次烤月饼,王瑛估摸不准时间,烤了大概二十分钟出锅,结果月饼都被烤裂开了,味道倒是不错,果仁的香味混合着糖的味道,香的让人直咽口水。
王瑛把烤裂的几块月饼给了陈婶子,让她待会儿回家的时候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第二锅王瑛减小了火势,烤了二十分钟左右,这次火候正好,烤出来的月饼各个焦黄的颜色,看着就漂亮!
晾得差不多了,王瑛端着月饼来到正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欢笑声,“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阿瑛快过来!”
李氏指着元宝笑道:“刚才为了拿青松手里的穗子,自己爬过去了!”
“哟呵,长本事了。”王瑛把月饼放在桌子上,伸手抱了起儿子抗在肩头。
小元宝抱着他的头,开始啃他束发用的发簪。
“可别啃,待会儿又啃我一头口水。”
青芸和青松则围到桌子边,“嫂子,这是什么吃食,闻着好香啊!”
王瑛一边从头上摘孩子,一边介绍到:“这叫月饼,仲秋节吃的饼子,两种口味尝尝怎么样?”
大家纷纷拿起月饼品尝起来。
李氏咬了一口道:“唔,香甜可口,这点心真不错!”
王瑛自己拿了一块豆沙的吃了两口,跟上一世一样,有点噎嗓子,不过味道还不错。
梁伯卿用手心托着月饼当即咏了两句诗:“玉盘出瑶台,酥糖裹月来,青岩你接下句。”
陈青岩略微思索道:“圆缺皆入味,千里共徘徊。”
梁老捋着胡子道:“缺了几分雅致,青松你来。”
“啊?”陈青松连忙咽下嘴里的月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秋风凝桂露,笑语满清台。”
“中规中矩,青淮到你了。”
陈青淮清了清嗓子“遥寄相思意,万家灯火裁。”
梁老没说话,知道他这是想家了。
大家正品尝着月饼,门房林仔突然跑了过来,“老夫人,老爷,郎君外头来了几个官差,说给咱们报喜来了!”
王瑛猛地回过头,李氏激动的起身,“莫非是有结果了?”
陈青岩还被蒙在鼓里,“什么结果?”
“走,快出去看看!”
粱老爷子率先抱起元宝跑了出去,一把年纪走路带风,其他人紧随其后来到前院。
这两名官差是从县衙来的,手里拿着一分文书,见到主家笑盈盈的上前道,“恭喜陈公子沉冤昭雪,恢复科举之身。”
陈青岩乍一听这消息,脑袋嗡的一声,满脸不可置信。回头看了眼王瑛,见他朝自己点点头,这才一步步走上前。
文书是礼部撰写的,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百三十八个字,将整桩案件从头至尾写了一遍。
因为涉及科举作弊,朝廷格外重视,必须得调查清楚,否则以后再有类似的案子,都说是被人陷害的岂不是乱了套。
礼部下了令彻查,冀州府衙特地派了两名官员负责此案,到龙泉县进行调查。
当初搜查出来的抄子一直存放在县衙,调出陈青岩的童试卷宗和张时邱的县试卷宗一一对比,字迹很容易就辨别出来。
陈青岩习惯写楷书,他的字方正有力,张时邱的字则偏瘦,看似有风骨实则无力。
因为抄子上的字迹非常小,上面还有涂改过的痕迹,几乎没有模仿的可能,对比下来这张抄子就是张时邱所写。
加上有人证明当时二人曾住在一处,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得上,最后帮陈青岩翻了案。
这里面最大的功劳要属大司农了。
原本温彦平也没想着帮太多,毕竟他与梁伯卿交情不算深,二人当年只在扬州做过一年同窗。
结果五月末田里的麦子收完,他发现冀州送来的这些麦种收成竟然比其他地里的麦子多了六七成!
这代表着什么?
若是全国的麦子都能增产六七成,那岂不是百姓皆有余粮,国富而民强!
这让他更加想要见见那封信上的人,所以对这件事格外上心,四处走动关系终于让此案成功平反。
陈青岩颤抖着双手接过这封平反书,看着上面的字迹瞬间模糊了眼眶,他等了足足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个结果。
他是不幸的,被友人陷害失去了科举资格,但又是幸运的,在亲友的帮助下平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