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下次您还会烹饪什么….”西装绅士紧张地敲着手杖,“兄弟,任何东西,请务必给我打一个电话。我愿意付钱,真的!或者古老东方的瓷器?你喜欢么?任何东西都可以!”
“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林维伦笑了一下,“所以抱歉。”
西装绅士露出了痛失所爱的痛苦表情。
“谢谢你,孩子。”老人走过来握住了林维伦的手,“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我现在觉得暖和极了。”
林维伦回握,说起另一件事,“这是我的荣幸,不过您的金翅雀似乎需要抓紧救治了,毕竟肺伤寒可不是能够耽误的病。”
“什么?肺伤寒?怎么会这样?”老人慌了,“我以为它只是喉咙有问题。”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另一个宝贝在。狂热的进食欲迅速退去。
费里先生换上标准的严肃脸,脸盆下嗷嗷乱叫的狗子也终于被爱它的主人拯救。
但仍有人长久凝望着餐桌上的空盘,像一个个痴汉。
不过狂欢已经结束。
“它最近一定接触过某些鹦鹉,”林维伦戴好口罩和橡胶手套,将盖着布的鸟笼提进诊疗室,“我刚刚简单看过一眼,它的症状比喉咙发炎要严重许多,它会咳嗽是因为肺部被鹦鹉热衣原体感染了。”
当然,主要还是金手指帮了大忙。
那行文字浮现之时,林维伦立刻用酒精和其他消毒液洗了手。那时,其他人还簇拥在餐桌前。
“你确定?”老费里立刻递给老人一个口罩和手套,眉头拧了起来,“肺伤寒可是传染病,我们这里没有x光机,只能验血,但出结果至少要两三天。”
肺伤寒确实是传染病,而且人类也同为传染源。
几年前非洲曾大规模爆发过类似的感染,严重者甚至会出现死亡。
可好就好在,老人担心外面的空气会让他的金翅雀更加严重。所以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面,鸟笼都被一层厚厚的软布罩着,他自己也没有直接触碰过这只鸟。
“我可以加急!”老人紧张地说,“加钱行不行?三天我的啵啵更严重怎么办?”
“行,”大概需要1磅3先令,”费里说,“下午就能出结果。”
虽然他这样说,但在老人离开后,还是转向林维伦,“暂时把这间诊疗室封起来,肺伤寒可不得了。”
林维伦有一瞬间的惊讶,片刻后他了然一笑,“谢谢您的信任。”
“还是谢谢你自己的专业水平吧,”老费里摆摆手,吹了吹胡子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吃x光机长大的。”
是的。
比起那宛如天主降下的美餐而言,更让老费里看重的,是林维伦的诊断准确率。
他从未出过错。
那还有什么不能信任的?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对了。
因为付了加急费,实验室三小时就给出了结果。
鹦鹉热衣原体病毒感染,实验室立刻上报给了农业部和镇公医院。
两方人马同时来到老人家,一番调查过后“逮捕”了他隔壁邻居的宠物鹦鹉,并将隔壁所有人全都送进了医院做检查。
最终,邻居家的母亲和孩子都被感染,父亲因不着家躲过一劫。
“他们还以为是普通感冒!”那位老人和每一位看热闹的人说着,“要不是林格特先生,我们恐怕躺进墓地后才会知道居然是鹦鹉传染了病毒!”
“林格特?”有好事者接话,“维纶林格特?费里诊所那个年轻兽医?我前些天才听说他的橙花蛋糕做的相当好,比伦敦皇家橡树的蛋糕做的都好!”
伦敦的皇家橡树大饭店,传说是女王也会去用餐的地方。
对于偏远小镇来说,那里的食物代表英格兰最高水平。
然而。
“啊这个…”老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这句话说的没错,皇家橡树?在林格特先生面前,只能算是个学徒!”
于是,这天之后,费里诊所忽然变成了全镇最受欢迎的地方。
无数人天不亮就站在门口排队,有的人不太熟练地抱着一些动物,有的人干脆空着手,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蹭到蛋奶饼干或是栗子泥什么的。
好心的、善良的兽医一定会慷慨款待他们的。
不过事实证明,那位比劳伦斯奥利佛(1928年英格兰成名最快的男演员)还要风靡全镇的人,还真的一点也不善良。
倒不如说,没人想过他会如此黑心。
“只是一场阉/割手术…..求您了,就不能晚些再交钱吗?”美丽的妇人期期艾艾恳求,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散发出细碎的光。
“抱歉,13先令,”林维伦对扑鼻的香水味毫无反应,“请问您怎么支付?”
“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我的丈夫死在德意志的土地上,战火烧光了一切,我…..”美妇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林维伦已经越过她,望向后面蝌蚪般密密麻麻的人群,“下一位。”
“你这个黑心的家伙!”
“下一位!”
“嘿!我来自惠特比,我听很多说了你高超的烹饪手艺,他们谈论柔嫩爽滑的鸡胸脯,兴奋的就像去了什么能扯掉女人裙子的地方。所以我来了,听着,我可以付钱,只要——”
“100英镑。”林维伦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对面的人愣了一下。
林维伦翻开新的一页记录本,“上个购买我手艺的人支付了100磅,这就是价格。”
“你、你这家伙!”惠特比先生气的浑身哆嗦,“简直不可理喻!怪不得人人都说你吝啬又抠门!”
“哦,”林维伦这才抬头,“谢谢夸奖,所以下一位!”
“小气鬼!100英镑!他怎么不去抢?!”惠特比气吼吼地离开,可再前往巴士站点时,被另一股奇异霸道的肉香吸引了。
他和许多人一起转身,看见街对面不远的位置,正支起一个造型新奇的烧烤架。
白花花的乳猪刷上了一层厚厚的、七彩颜色的酱料。
狂烈的炭火在乳猪下方燃烧,高温很快将猪皮灼成无比吸引人的焦糖色,像亮晶晶的蜂蜜糖浆。
惠特比先生因为被羞辱而积攒了一肚子的气,在看到酱料顺着刀口缓缓渗进肉的最深处时,泡泡似的爆开消散了。
肚子发出强烈的抗议,唾液在以最快的速度分泌着。
“狐狸与猎犬酒馆?”他喃喃自语,“这一定比那该死的兽医更专业更美味!哼!那种黑心的家伙,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为他花一磅钱!”
于是,他快步跑进酒馆外排队的人群中。
刚巧这时,胖胖的厨师穿着崭新的厨师服来到烤架旁,大声喊道。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今天狐狸与猎犬今天将重新开业!为了让顾客放心,我们每一份肉都由费里诊所的维纶林格特先生检查盖章厚才会端上餐桌!”
“狐狸与猎犬,让您吃得放心开心,就像在森林里!就像在篝火旁!”
惠比特先生:“……”
一开始,本地人还对此嗤之以鼻。
但那句“每一份肉都由维纶林格特检查”很明显让一部分人放松下来。
最重要的,还是那只烤乳猪。
老天神啊,当伦丁用最锋利的刀切开乳猪肉时,一滴又一滴的油脂顺着猪肉纹理慢慢流淌下来。
透明的、犹如某种晶体似的油脂擦过酱料,于是被染成了更加鲜美可口的色泽,浓稠却香甜,像汨汨流过的焦糖水,淹没了下方粉红色的软肉。
那肉确实太嫩太滑了,刀片只是轻轻一滑,一大片肥瘦相间的肉变摇摇晃晃倒在白色的餐盘里。
伦丁在上面撒了一层嫩绿色的欧芹碎,像为森林公主铺上草甸做成的薄被。一股阳光和火焰的味道迸发出来,犹如恶魔般致命。
人们近距离地看着,闻着,然后听见肚子此起彼伏奏起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