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雪的住址已经被杀手组织的那群人发现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换一个地方住。
但是又能换到哪去呢?他们能找到511,自然也能找到其他的落脚点。
况且他现在身上除了药物,什么都没带。
所以辛禾雪还是回家。
顺着楼梯踏到五楼走廊上的那一瞬,他的脚步停住了。
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完整或是不完整的,猩红喷溅到走廊上。
辛禾雪一路走过去,511在走廊最内侧,现在走廊两旁的门户紧闭,一个邻居也不敢打开门来。
尸山血海,堆在他家门口。
通过装束,辛禾雪推断,都是那些杀手组织里的人。
这一幕就像是什么呢?
好比你在外面投喂了一只流浪猫,为了报答你,那只流浪猫在第二天叼来了死老鼠。
只不过,死老鼠变成了死去的智人,而这显然也不是什么流浪猫的手笔。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报答。
这是聘礼。
在门缝里,辛禾雪捡到一封大红色婚礼请柬,并不是现代的贺卡形式,文字竖向书写,内容从右往左排布,毛笔字迹,还能闻到字里行间的墨香。
【谨订于庚寅年肆月拾伍日为■■先生与辛禾雪先生举行婚礼。】
【敬备喜筵,恭请新娘光临。】
【席设于北岛天香酒楼,子时开场。】
【谨此奉邀。】
没见过谁举行婚礼,给新娘递请柬的。
而新郎先生的姓名甚至还是糊开的墨点。
这封请柬毫无疑问是诡物寄来的,而这个诡物绝对不可能是周辽。
因为周辽连“柬”字都不会写,首当其冲排除。
庚寅年。
辛禾雪的视线落在上面。
得益于在古代的小世界生活过,他了解天干地支纪年法。
六十年为一甲子,庚寅是农历干支纪年中的第27年,最近的庚寅年有1890年、1950年、2010年。
那么……请帖上的庚寅是哪一年?
但无论是哪一年,和当下的1990年都对不上。
如果前面用干支纪年法,毫无疑问使用的是农历。
农历四月十五。
辛禾雪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从一堆尸体上跨过去,他转身用钥匙打开了何青鸿家的门。
他家里的墙上挂了一纸老黄历,由于何青鸿昨天没回来,辛禾雪撕下了昨天的那一页,却连带着把今天的一页也撕下了。
农历四月十五。
忌出行,宜嫁娶。
蓦地,一只手握住了辛禾雪的脚踝。
浓烈的血腥味。
他方才直直地冲进来,以至于都没有留意角落躺着一个血尸。
寒颤顺着辛禾雪脊背打溜转了下去,手中的东西全部掉落。
何青鸿睁开血眼朦胧,“咳、咳咳……”
只咳出了一滩淤血。
“等等,再坚持一下,我立刻叫顾觅风上来处理。”
辛禾雪神色焦灼,抓到窗旁的老式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转动快得只见残影。
“他马上就过来,保持清醒!”
辛禾雪跪在何青鸿身旁,拍了拍对方的脸,他打开家用医疗箱,一时间无从下手,对方身上的出血位置太多了。
何青鸿体温正在下降,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眼肌无力地睁开,薄唇翕合,看起来有话对他说。
辛禾雪将他的头托起来,搁置在自己膝盖上,偏头低下去,“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没等到何青鸿说出口,他的目光凝滞。
定定地盯着地板上的东西。
方才他受到惊吓,手中的东西尽数落地,从这封请柬后,又偏斜地漏出来一张尺寸更小的请柬。
内容一致,只在一个地方有所不同。
【敬备喜筵,恭请爱子小黑光临。】
不是继子。
辛禾雪脸色一变。
坏了。
这个小黑狗不是周辽的种?
此时,声音终于从何青鸿充斥淤血的嗓子眼里挤出——
“逃……快……”
辛禾雪腰侧的身份卡开始发烫。
【请听第八题:你怀孕了,文盲丈夫不知所踪,情夫们都是窝囊废,面对ta的强取豪夺,步步紧追……】
【你的选择是——】
【A.找红太子许愿。让所有人都下地狱去吧!】
【B.再找一个强大的继父。可事实证明,男人们都是靠不住的,还能找谁呢?】
【C.先婚后爱。虽然不一定会产生爱,但一定会做.爱,没关系,你会忍耐这个丑陋蛮劲的丈夫,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西门庆从你们的婚房下路过呢?】
【D.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唉呀,按照这个发展趋势,难道要带球跑吗?】
【听说文艺作品里带球跑的结局都是被草熟?要试试吗?全网观众都很爱看。】
第190章 被害妄想(26)
农历四月十五。
忌出行,宜嫁娶。
老黄历已经提示得明明白白了。
如果按照排除法,D项看上去就是首先要剔除的选项,逃跑是行不通的。
有句话叫做“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也和日子对应上了。
室内墙上挂着塑料挂钟,秒针滴滴答答地行走,一转一转令人心烦气躁,仿佛有一双手圈住脖颈,逐渐地收紧力道,剥夺呼吸。
时针终于指向了九。
距离十五日亥时,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辛禾雪驻足在诊所门外,看向夜空里逐渐完满的月亮,它已经很趋近满月的轮廓了。
顾觅风结束了几个小时的抢救,从诊所内走出来,一手摘下口罩,接着一手扯落沾血的手套,丢进医疗废弃物垃圾桶里。
他额发都被汗渍湿了,汗星子点点,往嘴里灌了一瓶矿泉水,累得像是一条狗。
“幸好上一个变态医生在家里私建了一个手术室,不然这家伙命再硬也救不回来。”
城寨内医疗行业默不成文的规矩是不做手术,所以诊所并没有手术室,好在顾觅风把诊所后的那间房屋也租了下来,艾瑞克原本住的屋子,里面竟然改造了一间手术室。
谁知道这个疯子除了精神迫害患者,是不是还做些什么解剖实验。
听说以前城寨里的流浪猫狗都是他喂的,因此寨子里的人还夸赞医者仁心。
不过,哪怕是作为诡物,艾瑞克医生也已经死得非常彻底了,哪怕是从沟渠里捡起、从泥土里挖回蜈蚣人的尸体,重新拼凑起来也无法回答,更加毫无收藏价值。
思及此,顾觅风问:“你门口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白天的时候,是顾觅风和小黄抬着担架跑上五楼,又把何青鸿放担架上抬下去,一路火急火燎送进手术室里。
尸山血海把助手小黄当场吓晕了,毕竟他只是一个被开除的大学生,中道崩殂让他连大体老师都还没见过。
辛禾雪微一抿唇,将那封从门缝里捡到的请柬递给顾觅风。
顾觅风目光扫过,脸色凝重起来。
辛禾雪:“你昨天傍晚和今天白天都在城寨里,没有看见是什么样的人把他们杀了吗?”
或许用“人”这个字眼是不对的。
顾觅风摇头,“没有,我以为他们只是撤离了。”
余星洲一路跑回来,碎发凌乱。
他原本是去帮辛禾雪收拾门口的残局,但站定后紧盯着辛禾雪的眼睛,还来不及顺一口气,余星洲说:“都消失了。”
“什么?”
余星洲解释:“那些尸体,全部都溶解了。”
聘礼无法退还,这个婚礼是个一锤子买卖。
辛禾雪眉间聚起郁色。
余星洲和顾觅风同时看向他,忧心忡忡。
………
病房内。
天花板吊着白炽灯,灯泡耀眼。
“你这个选择题它正经吗?不但性骚扰,还辱骂他人。”
顾觅风眉峰诧异地一挑,难以置信地看着辛禾雪身份卡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