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哭狼嚎一声接一声,不光把梅家人吓得不轻,还把审讯室里的王桂琴吓得半死。
“长官,长官!”王桂琴大喊,“我交代,我全交代!!”
李援朝对着钱进比了个手势,两个人拿着本子进了屋。
李援朝粗声粗气道:“赶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别浪费我时间!”
“好好好,我说,我说……”王桂琴别看平时在梅家耀武扬威的,但真遇到这些制服,压根扛不住。“那,那个孩子,确实不是梅盛的,是,是我跟别人的……”
王桂琴说的这一番话竟然跟李援朝猜的八九不离十,而且她那个奸夫就住在同一条胡同里,是机械厂的电工,宿舍还是之前公转私的时候,云家买的那批房子呢。
王桂琴老家在郊县,都快到通县了。奸夫杨大怀老家也是那边的,两家子在一个镇上,时间长也就认识了。
而且王桂琴还交代,她在十六岁的时候结过一次婚,那时候她男人还是个猎户,家里比较富足,但脾气不太好喜欢打人。
王桂琴被打了几次之后受不了了,回娘家告状。然后她爹跟她大哥去了夫家,半夜才回来。
等她再回去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男人打猎从山上摔下来死了,老两口受不了也死了,家里那些好东西,都便宜给了王家。
至于这三个人怎么死的,在她爹一次喝酒的时候才说漏嘴,是他们跟着猎户上山把人从山上推下来,抬去家里,又给那两个老的灌了耗子药。
猎户家藏了不少金银珠宝,都被她爹搜刮走了。
至于当初怎么诬陷梅盛的事,也是杨大怀出的主意,说梅家老两口老实,再加上她家有红小兵,谁也不敢招惹。一家子都是铁路上的,那工资可多了去了,保证让她吃香喝辣,连带肚子里的小的都不受罪。
梅盛每个月的工资加补贴也有三十多块钱了,都被王桂琴拿走,一半给了杨大怀,说不给不行,杨大怀总是在梅家门口溜达,如果不给,他就把那些事捅出去。
还有一些给了两个弟弟当零花,自己剩下几块钱买吃的用的。
反正一分钱都吃不到梅家人嘴里。
钱进从屋里出来,通知人去抓杨大怀。进屋的时候忍不住怜悯的看了眼梅家人,尤其是梅盛。
梅盛蜷缩在地上,捂着脑袋闷声哭着。这个老实人如今被欺负的,连哭都不敢大声。
那个小的蹲在亲爹跟前一起哭,席于飞才知道这压根不是小小子,而是个小丫头。她穿的破破烂烂又黑又瘦,跟白白净净的老大比起来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
小丫头确实是梅家的种,王桂琴说怕如果不给梅家生个孩子,万一出了事,没有挡箭牌。
王桂琴说完自己的事原本不想再说其他,结果两边鬼哭狼嚎的声音和拳拳到肉的动静再次传来,给她都吓尿了。
“先说说你那几个兄弟,尤其是你俩弟弟,他们是怎么当上红小兵的,这几年都打砸抢过谁家!”
王桂琴忍不住给自己兄弟喊冤,“长官,我两个弟弟都是无辜的,他们去谁家,是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才带人去的呀。”
原本只是想捉奸,谁知道王桂琴张嘴闭嘴长官,引起了李援朝他们的注意。又诈了一下,没想到又扯出来了个新的人物。
“我也不认识他是谁,他跟我爹熟悉。我爹跟他叫强哥,以前最苦的时候,每次来我们家都带粮食带肉。后来他让我两个兄弟当了红小兵,然后只要他给出个地址,我那俩兄弟就傻了吧唧带人过去扣帽子,抢东西。那个人也很奇怪,不要钱不要那些抢来的好东西,就要带字的纸之类的……”
李援朝他们谨慎起来,“强哥?什么单位的?长什么样子?”
王桂琴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援朝,“我,我说了这么多,不会死了吧?”
“说不说?你还跟我们讨价还价了?”李援朝用力一拍桌子,给王桂琴吓得脸又白了。
“我说我说,那个人的身份我爹应该是知道的,说是某个大厂的领导。还跟我们镇上派出所的长官也认识,有人找我家麻烦,派出所长官就会过去帮忙平事。他长得……长得很普通,就鼻梁边上有个痦子,平时戴眼镜不太能看出来。那个人四五十岁了吧,看着没有我爹岁数大……长官,我真的不清楚,他们谈事也不让我们靠近,我就是过去送菜送酒才瞅上两眼……”
“你等一下,”李援朝跟钱进又出了门。
钱进去找孙科长汇报这里的事,极有可能会挖出大鱼来。李援朝则对梅家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放心,这个女人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回去了。”
“那个孩子怎么办?”席于飞可不像梅家那样六神无主,毕竟这瓜太大了,就连梅雨都一副恍惚的模样。
李援朝看着蹲在一旁的那个大孩子,道:“一会儿他亲爹就过来了,审完了之后会送去他亲爹那边。”
“我亲爹要过来?”那孩子抬头,表情一点儿都不意外。
“你知道你亲爹?”席于飞问。
那孩子点点头道:“知道啊,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亲爹就总是来,说来修家里电线。他跟我娘经常在一个屋待着,让我拿了钱出去玩。他还总是给我买糖吃,比我这个爹强多了。”
说完,竟然还十分鄙视的对梅盛翻了个白眼儿。
梅家老两口都哭出声来,虽然对王桂琴恨的不行,但这几年他们几乎都快被王桂琴驯化了,连几句重话都骂不出口。
“那个女人简直恶毒,太恶毒了!”梅雨气的直蹦,“必须毙了她,必须毙了她!”
“放心放心,”李援朝连忙安抚,“进了我们调查局,还能囫囵个出去?反正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她了。”
他也是没想到,不过就是帮席于飞一个小忙,结果拔出线头拉出绳,后面一连串出来这么多。
梅家老两口站起来,互相扶着颤颤巍巍往外走,走了几步梅老婶儿突然转头,“那,那她兄弟得了信儿,不得去把我家砸了啊。”
“您放心您放心,哎哟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让我两个兄弟去你们梅家住几天,如果她那俩兄弟过去捣乱,直接绑了带走,怎么样?这样四邻八舍也都知道是那俩兄弟的问题,不会暴露这些乱七八糟的。”
要不说李援朝能进调查局呢,这样一些琐事他都能安排好。
有了王家兄弟捣乱被抓的瓜,也会让周围人暂时遗忘王桂琴的事。等想起来就对外说王桂琴带着孩子跟梅家离婚了,这日子不过了。
只有这样,才能把梅家从这一摊浑水里干净的捞出来。
“那成,那成!”梅老婶儿十分欣喜,连往外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我俩也得走?”席于飞这吃瓜吃了一半就不让吃了,简直浑身难受。
“赶紧走,”李援朝笑着推他,“回头有能跟你说的,我就告诉你,保证你能知道的就全知道,行不行?”
“我可是帮你们立了大功的,”席于飞强调,“我就想知道整件事儿,那些细节别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最后怎么弄的,还有那个奸夫,还有她老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回头都告诉你!”李援朝也无奈了,他没发现席于飞这家伙长得文文静静漂漂亮亮的,竟然这么八卦。
席于飞撇着嘴,不情愿的跟在云穆清身后出了这个调查局名下的某个小院子,门口挂着什么外贸办事处的牌子。
他俩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被带进来。
那男人个头还挺高,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着机械厂的制服。
但脸色青白,眼珠子到处乱转,一头的冷汗。
席于飞干脆不走了,扭头抻脖子往里面瞅,这模样给云穆清逗得不行,“那个人可能是王桂琴的奸夫。”
“是吧?我确定一下。”席于飞说着还往里走了两步。
门卫从门口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席于飞。
调查局这个地方,你都出去了,还想再进去?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