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于飞摸了摸肚子,笑嘻嘻道:“我想吃羊蝎子。”
什么叫羊蝎子,没人知道。听完席于飞解释说羊蝎子就是羊脊骨,曾柳华没好气道:“啃脊骨就说啃脊骨,还羊蝎子。我还寻思着你要吃虫子呢,吃这玩意可不太容易,得夏天了去山里才有的抓。”
以前家里穷,曾柳华他们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就在哈市周边的村子里住,那边有山,小孩子们干不了什么活儿,就去山里挖野菜,摘野果。也会学着挖药材,捡知了猴和蝉蜕,抓蛇抓蝎子,拿去镇上的药店换钱。
那时候的孩子感觉什么都不怕,什么蝎子蜈蚣的,一双筷子就能搞定了。
还有那个知了猴,肯定舍不得用油炸,都是拿回家洗干净腌上,吃的时候捞出点儿来干锅炒熟,就为了那口满足的蛋白质。
这时候卖羊的不多,但也有。
曾柳华表示今天是吃不上了,一会儿她去问问谁家村里亲戚杀羊,她好去定几套脊骨。
这时候谁在村里有个亲戚,那真的是不愁吃喝。什么蔬菜啊肉啊蛋啊,只要你有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改革开放之后,大家终于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存着的钱也不用担心会变成没用的废纸,尽可能拿出来花用。
主要是几十年前,银元券给大家的阴影太大了。一麻袋钞票换个馒头,真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事实。
后来建国才统一了钱币规格,最大的就是所说的大团结,十元面额。
然后又经过几次钱币改革,88年才开始增加十元以上的面额,譬如说二十,五十,一百元等。
北方改革发展比南方慢很多。
87年南方已经有了大批的私人工厂,分包的生产线。但在北方,私人经营的店铺都不算多。
在改革刚开放的头几年,你卖个东西都有可能继续被打成投机倒把。
不过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席于飞重生之后产生了蝴蝶效应,如今外面的私人店铺比之前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人会用自行车绑着木头箱子,走街串巷的卖自家包的豆包,卤的猪肉。
光动物园里面私人经营的副食小吃店,就不止七八十家了!
席于飞很享受这种满大街都是吆喝声的烟火气。
蹦爆米花的,卖糖葫芦的,街边架锅炒瓜子的。那些转糖人儿的老手艺人也都出现了,在一些学校门口,胡同临街的地方出没,引得一群小孩子嗷呜哭闹,让家长不得已只能掏钱。
席家大嫂徐颖还鼓动她婆婆曾柳华出去摆摊儿呢。
现在店铺里都是年轻人,有自家亲戚,也有招来的大姑娘小伙子,真轮不到曾柳华去帮忙。
老太太也闲不住,跟云奶奶和云妈妈在一起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感觉睁眼闭眼都是孩子,人瞅着都不精神了。
但曾柳华有炸东西的手艺,炸油条,麻花,馓子,排叉,过年的时候可受欢迎了。
他们在街边支个锅,卖点儿吃的,也比在家闲着强。
忙了大半辈子的人只要闲下来,指定要生病。
“不摆摊儿,”席于飞听完就否决了,“风吹日晒的,仨老太太哪受得了。”
“怎么就受不了了?你看不起你娘?”曾柳华眼睛一瞪,六十来岁的人,一点儿都不服老。
云奶奶也道:“咱们家到胡同口又不远,弄个三轮车,焊个锅炉子就能用。”
席于飞摆摆手道:“不是不让你们干活,是我这里还有别的活儿觉得你们能做呢。妇女能顶半边天,咱家仨女将军,卖啥炸麻花儿啊,大材小用。”
云妈妈被逗笑了,“那你说,能有什么活儿?”
她这辈子除了读书,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做糖饼了。原本还想着到时候做了糖饼跟着曾大姐一起出摊儿呢,不说赚多少钱,就是想找个活儿干。
别看家里老爷们也有闲着的,但人家能拎着茶壶出去溜达找棵树下面就能摆棋盘消磨时间。她们这些妇女可不好意思那么做。
而且家里的孩子小的也都可以上育红班了,每天上学的大孩子们负责送弟弟妹妹们上学,她们只需要到点儿把孩子接回来就可以。
有的时候懒得做饭,就去隔壁胡同那个馒头店用粮票买几十个馒头窝头什么的回来,煮个粥啊稀饭什么的,随便炖个菜都能应付了。
这日子,越过越方便了,但人也越过越闲了。
“咱家不是有这边胡同口临街的门市房吗?”席于飞记得,那一排五间门市房,是他娘前些日子刚买的,花了大价钱呢,“咱用两间,三间租出去。那两间就做成个中介。”
“什么叫中介?”曾柳华问。
席于飞想了想,“掮客,知道吧?咱们平时多收集点儿什么谁家买卖房子的消息,租房子的消息。然后整理出来,给那些来往客户介绍,介绍完了一单生意赚个几块钱什么的。离家近,不耽误干别的,还不会闲着。”
云奶奶拍着手笑道:“这不就是牙行吗?”
她年轻的时候,帮人介绍房子或者佣人的,都称呼牙行。有官牙有私牙,买房子卖人找工作,基本都会通过那些牙行。
但是现在,那些牙行都已经消失了,也跟几十年不经商有关。
“看我奶多聪明,就是牙行。但现在人家不能叫牙行了,都叫中介。就是中间介绍的意思。”席于飞也是没想到,民国的时候竟然也叫牙行,他刚才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看行,”云奶奶道:“如今经济都活起来了,大家手里的钱也想找个去处。之前不少人到处打听买卖房子之类的,小华你想你买房子,多费劲啊,到处托人打听呢。如果咱们开个中介,顺便还能把自己手里的房子租出去,然后也骑着车子出去溜达溜达,看谁家有这样的消息。”
席于飞道:“咱家那个门市临街,旁边又是大栅栏又是前门大街的,直接跟窗户和门上贴大红字说房屋中介,时间长了就有人过来登记消息了。”
“那不还得等吗?”曾柳华可不是个坐得住的人,“让你奶你婶儿跟屋里等着,我出去溜达,不就是弄点儿房子信息吗?之前我买房子,就认识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人!”
云奶奶也有了劲头,“房子现在不是还没收拾出来吗?让老头子他们去收拾,咱们娘仨就出去跑跑!”
席于飞笑道:“我看看能不能有个什么关系,跟咱们中介安个电话。外人也能打电话,咱跟邮电局一样,收费!”
“哎哟,还安电话,按电话那能是普通人安的吗?”曾柳华可不敢想按电话这种事。
家里有个电视机,就够她兴奋好长时间了。而且还亲自掏钱让羊城那边又给送了两台,安排了人全送去东北老家了。
席家大娘大爷亲自坐火车跑过来,又是哭又是谢,别提多激动了。
那可是彩电!
别说彩电了,整个村就没有个电视,镇上有电视的那也都是黑白的!
彩电啊,独一份!!
天不冷的时候往村里麦场上一放,连村长都给她爷们敬烟呢。
席家那地位,蹭蹭的了。
“能不能安的,我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能安就不安呗。娘你真是的,还翻白眼儿。”席于飞觉得他娘现在真的是越活越年轻,成天跟有干不完的牛劲儿似的,早晨四点多不到五点就起来了,中午睡个午觉,晚上还能看电视看到出雪花!
云奶奶被逗得大笑起来,云妈妈也抿着唇,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第二天,虽然中介很重要,但大宝更重要!
曾柳华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去村里了,不到中午带了一麻袋羊骨头回来。不止有羊脊骨,还有羊腿骨,羊脑袋和两套下水。
她儿喜欢喝羊杂汤,如今入了秋,正好安排上。
到了晚上,席于飞终于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红烧羊蝎子了。
席家人多,天不冷的情况下都在院子里吃饭,几张大桌子铺排开,每天吃饭都跟开席似的。
大铁锅炖出来的羊蝎子红亮红亮的,用脸盆盛了直接放桌子上。吃羊肉要么配棒子面大饼子,要么配烙饼或者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