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师父。”
于庆隆看了下,是一本叫《药性百味》的书。不是印刷的,是手写的,一看就是他师父的字迹。
里面记录了数百种药材的药性。一段段的,看起来多,但应该挺好背。若是想开方的话这类书籍必学。他怕忘,便先收进包袱里。
莫大夫说:“往后再有人来看诊,你便跟着我一起看。书上的东西终究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不同的病人不同的症状,想要用药灵活,还是要多从实处学。”
“好的师父。那我试试把您看诊时得出的病人的患病缘由跟表征记好,再结合您用的药,看看能不能理出您用药的初衷。”
“嗯。往后你也记着,不论学什么,想要学好学深,必得有探究根本的精神,岐黄之术尤其如此。只是这两村之间总归是有些距离,往后你倒也不必来得这样早,辰时到这里便可。大多来这里看病的人也都是这个时间以后。再者,你成了亲别起太早,伤了气。”
“没事的师父,我年轻,早起些无妨。”
“怎么无妨?你年轻,可你不久之后便要生育,可不能伤了根本。”
“……”
于庆隆摸摸鼻子,没吭声。
不过晚来些也好。一是早上能在家里干点活,在家里把饭吃了。二是梁汉回来了,他和方戍这一大早来也确实不大方便。
没准他们晚来点人两口子还能多休息一会儿,是他没考虑到。
于庆隆这时忽感有人在看他,一转头发现是方戍。
方戍瞧他转过头来,持着书卷笑笑。温润如玉中又不乏……憨态。
那样子把于庆隆看得无语,之后也跟着笑出来,无声说:“专心。”
莫大夫恰好看见了,说:“你在这他还专啥心?进屋去,别让他瞧见。”
于庆隆“哦”一声,进去他师父看诊的屋子整理这几天的新医案去了。这个季节了中暑的人居然还不少,他看到好几例,许是秋老虎太盛?!
他挑着典型的两个记下来,记完往后一看,还有张金铃的。
“师父,那叫‘张金铃’的哥儿又来过?”他看到有开药记录。但开的不是流胎的药也不是保胎的药,而是养身治病的药。
“没来,是我去了一趟他们王家。他们王家要闹到张家去,张金铃不让,这推推搡搡的就把他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王家一看便要张家退还彩礼钱,把人接走。那张家也是厉害的,得了信,过来一看孩子就剩下了半条命,不但没退钱,还把王富贵给打了一顿,说他要是真敢休了张金铃,那他们就把王家掀了。他们还咬定了当初王富贵是知道张金铃不是个完身还要娶他的。王家一看张家这么横,现在是休也不敢休,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这样倒也好,不然那孩子生下来也是苦命。”
“是这么回事。只是这王富贵如今成了笑话,往后这两口子且有的闹。”
这就不关他的事了,两人一起霍霍对方挺好。于庆隆感觉这两人唯一干的一件好事便是让那个孩子没能出生,虽然这么想有些残忍,但孩子出生了十有八九也是要顶着“野种”的称呼过活,那就太可怜了。
下午,于庆隆跟方戍一起回下溪村,回之前又去了趟于家,但是没进门,只是在门外跟家里人打了招呼便回去了。
他倒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说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而是觉得时间太宝贵。再者进去之后真留下吃饭那往后呢?
还是不要起这种头的好。
于庆隆把手里的《药性百味》交给方戍道:“我背前四页,你看看有没有错处。”
方戍觉着新奇。以往跟同学们这样互相考背过,可与自家夫郎却是首次。他道:“背错可有罚。”
于庆隆问:“罚什么?”
方戍明知周围无人,却还是对于庆隆耳语的。于庆隆听完怔住一瞬,不轻不重怼了他一把:”你好歹是个秀才,怎么尽想那档子事?”
“是你先说的嘛。”
“我什么时……”于庆隆忽然心虚,“咳,那我要是都背对了呢?错了有罚,对了得有奖励吧?”
“你想要啥奖励?”
“过几日陪我去趟镇上。”
“这算啥奖励?”
“我说算就算。”
“好,那你背。”
“人参味甘,补益元气,生津止渴,调营养卫。黄芪性温,收汗固表……”于庆隆一句句背完,“可有错?”
“没有。”大几百字,竟一字不错。可他没记错的话,这书是今日才拿到的。
“你好像很失望?”
“是有些。你的惩罚没了,那便等同于我的奖励也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去镇上可是要将那个点心的制法告知纪师爷?”
“对。”
“那为何不早些去?”
“总不好让他们觉得做得太轻易。”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显得没价值,自然是看起来费力些比较好。
方戍也觉着有道理,只是还有些不开心。一想到之前想的事不知要几时,他就郁闷。
于庆隆见不得他这可怜相,说道:“回去给你弄别的作奖励。单只你一人有的。”
方戍这才又重新快乐起来。
到家后两人洗了手直奔厨房。双亲没在家,但给他们留了午饭。是几个大馒头跟一碗粉蒸菜。
于庆隆跟方戍大口吃完,屋里屋外转转看看有啥需要他们干的活。发现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人回屋,一个继续背今天拿来的书顺便抄写一本,一个在书上做批注。
两人都属于一沉浸下来就很高效的。于庆隆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书抄完,之后休息一会儿去厨房准备晚餐。
主要是双亲都没回来,但也到该烧火的时候了。
于庆隆泡了些米放进锅里煮粥,之后去后院拔些青菜做成菜粥,再把中午没吃完的馒头切了片,裹上鸡蛋液煎熟。
方戍帮着烧火。两人弄完方丁满跟方吴氏回来了。
两人路上就见着了家里冒烟,想着肯定是儿夫郎弄了吃的。回来一看果然是。
方吴氏说:“我也算是过上回家就能吃现成饭的日子了。隆哥儿这主意好,切了片裹上蛋,煎出来不必费太多油,还能不吃冷馒头。别家儿夫郎都没这么聪明,还得是咱家的。这往后要是生了娃,不定多厉害。”
方丁满也高兴,问两人去莫大夫那边怎么样。方戍说挺好,问双亲:“您和我母亲去地上了?”
方吴氏说:“我们想着今年都种过了,也快到了秋收日子,便不如把今年的收成收了之后再卖地。去问问地价去了。”
于庆隆说:“娘,这事我和守城已经另有打算,兴许不用卖地呢。您二位千万别急。”
“差那么多银子,你能有啥法?”
“我一时也说不好。但别急于一时。若是到了开春还是没弄到钱,那时再考虑。”
“嗨,我们也就是先去打听打听。这事慢慢计划着。”
于庆隆是真担心这老两口再提前把地卖了。好地卖起来容易,想再买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在这种风调雨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