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还欠我人情债。”教授慢吞吞地提醒他:“比如救活达尼加的,两次。比如帮忙教导逐影者,包括我个人私有的炸药配方——请问还要我继续算下去吗?我还没算利息。”
再算下去乌鸦真的也得归他所属了。
奥雷:“……”
“什么什么?”玛希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奥雷,这你可没和我说。”
“……够了,你赢了。玛希琳,别掺和,算我求你。”奥雷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谈正事?”
“急什么。”教授挑了半天,总算挑了一把看起来最柔软的单人椅,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
“我们先来谈谈你们身上的神印。”他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冲人微微扬起下巴,言简意赅道:“脱衣服。”
主角团:“……”
除了阿祖卡,其余二人都露出了极为惊悚的眼神。
“……教授。”救世主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揉了揉他的后颈:“请让我来解释吧。”
第162章 坦诚
奥雷脸色难看:“……所以神印就是奴隶印记。”
玛希琳面色凝重:“然后神明很有可能试图借此夺取我们的身体?”
“还要吞掉你们的灵魂,这一过程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大概率是通过在你们身上凝聚强大的信仰。”教授在一旁懒洋洋地补充道:“换句话来说,那些旧日的鬼魂试图人工‘造神’。”
这么说来有些像是地球的“真人秀”,诸神写下剧本,依靠暗地里操纵角色周边的环境,通过塑造“人设”来追求“流量”。
他还没有暴露关于“漫画”的事,更没有提及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
众人:“……”
太惊悚了,以至于一时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说实话,哪怕是玛希琳,这一瞬间她都宁愿相信这是某位暴君设下的局——就像吟游诗人口中的老套故事,为了毁灭世界之类的破事。
但是他们的好友兼新出炉的神明,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种威严而美丽的金色,仿佛灼灼流淌着的金水——据对方所说,这是为了观察他们的本源,顺便监测此时有无神明的灵魂碎片在窃听。
奥雷和玛希琳可以不信任暴君,但是开口的是生死与共的好友,心中的天平还是不由自主往其身上倾斜。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正确把握,你们现在可以不信。如果要想彻底明证,需要再抓一只神明碎片。”
黑发青年的语气分外平静,丝毫不觉自己在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光明与荣耀之神、爱欲之神和海神我都多少打过交道,现在仅剩黑夜与死亡之神萨缪尔——塔隆提前三年突然成圣,大概率和那位神有着扯不开的关系,我们总得和他‘打个招呼’。”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教授有些不耐烦地挑眉:“还记得你们身上的神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包括前世和今生。”
玛希琳深吸了口气,率先一圈圈扯下手上的绷带,露出手背上一枚小巧的、浪涛状的神印。
“前世的时候,是我成功成为使徒阶层武者的那一天,距离现在大概是半年前。”
对于武者来说,使徒阶层是分割线,她对当时的喜悦记忆犹新。
黑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去过海神殿?”
“……是。”
当时的渔家姑娘满心以为海神显灵了,激动之下跑去码头当搬运工,一口气赚下了全家半个月的饭钱,第二天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
“这一世也是同一天,”她有些发懵地补充道:“但是我睁开眼睛时,手背上已经有海神神印了。”
教授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刺客头子的方向——此时对方正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直,神情阴沉,哪怕透过褐色的皮肤都能看出脸色格外难看。
奥雷·阿萨奇是三人中对神明最为虔诚的一个,之前出于对于好友安危的担忧,勉强接受他们对“外神”不敬,这次要他相信自身信仰的神明其实是试图夺取自己的身体、操纵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说实话教授有些担心他会破罐子破摔,和那些让他觉得不可理喻的狂信徒似的,干脆把“将身体献给神明”视为最大的荣耀。
那可就麻烦大了。
“奥雷不是那种人。”救世主私下里安抚他:“您可以不相信他,但是可以相信我选择朋友的眼光。”
……这话倒是很有说服力,以至于让他改变了计划,干脆趁着某人成神的时机对另外俩人坦诚公布。
这算是一招险棋。本来教授还想着让人吃个大亏,被黑夜神坑害一把,自发完成信仰破碎的冲击后再趁机公布真相的——最保险,最彻底,而缺点是极有可能被十分了解他的男主发现他的算计,从而和主角团爆发争执与冲突。
丝毫不知道自己托好友的福才逃过命中一大劫,奥雷深深地将脸埋进手心里,一言不发。
但是什么叫“造神”?什么叫“在他身上凝聚信仰”?难道他所历经过的一切痛苦、绝望与苦难,他所骄傲、热爱并珍视着的一切,都不过是来自他所信奉的那位神明的操纵吗?
——那么奥雷·阿萨奇究竟是谁?神明的容器和傀儡吗?!
他正竭力维持着本源的平稳,一阵诡异的噪音忽然自身旁响起,哪怕是逐渐进入不断自我怀疑的崩溃状态的奥雷,都不由抬头看去——某人在众人诡异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将手摇咖啡机从行李中翻出来,窝在软椅里给自己磨咖啡豆。
……见鬼,这不是重点。奥雷逼迫自己重新将心神全部放在关于信仰方面的思考上。
信仰动摇对于术士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事,越是强大越是如此。这意味着轻则无法继续共鸣,重则本源受损。
他忽然理解了好友那句诡异的警告,也明白了对方三番五次的暗示,显然是害怕他一次性受刺激太大导致本源受伤——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让他感动之余,也隐隐感到一种耻辱。
……这是否意味着,他的那位好友,哪怕在精神方面,依旧比他强大太多?
咖啡豆似乎被卡住了,碾盘也缺了点油。满脸凝重的奥雷终于被那嘎吱嘎吱的噪音扰得忍无可忍,冲人压低声音咆哮道:“话说你就不能严肃点吗?!”
他在这边道心破碎重塑三观——那混账蹲在椅子上磨咖啡豆!总感觉他的人生都混合着咖啡豆一起一圈圈粉碎在咖啡机里了,而那刺耳的碾磨声就是来自某只咖啡暴君的嘲笑。
“我说过了,你现在可以不信,就当我在胡说八道,这算是我给你留的心理准备时间。”
教授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专心致志地和咖啡机较劲:“我已经看在阿祖卡的面子上给你留了充足的缓冲,你还要怎样?只有婴儿才会将生存刚需全部寄托在不知道是否可靠的外物上,不管是母亲,是神,还是其他什么——而你是一个拥有主观能动性的成年人。”
他甚至抽空冲人露出了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表情:“比如我从不指望你的地盘里有现成的咖啡,所以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奥雷:“……”
分不清究竟是阴阳怪气的讥讽,还是异常诡异的劝慰——但是他好想揍人,特别想。
一旁正面见识暴君气人威力的玛希琳不由面露纠结——明明是表露善意,偏偏被人讲成了嘲笑,怪不得奥雷一提他就炸毛,和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其实如果针对的不是己方人员,还是颇有观赏性的,红发姑娘甚至有些想笑,为那绝妙的讽刺。但是对方如果哪天挨揍,一定毁在这张嘴上。
“我的先生,请不要对他太过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