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体贴了,菲娜。女孩默默将之前扯对方衣角的手藏在了背后,只觉得脸开始隐隐发烫,她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
“先思考,再开口。”被人从炙热的眼光中拯救的教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他冷淡地说:“实在想不通的东西可以记下来后问我,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回答,至于现在。”
他顿了顿,视线滑过菲娜,还有她身后的其余第三议员众人:“先去休息,接下来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是!幽灵先生!”正想找机会逃跑的菲娜立即答应:“我现在就去休息,您、您也请好好休息……”
女孩几乎是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
终于顺利回到了据点。待到将门锁好后,阿祖卡刚一转头,便瞧见自家宿敌毫无形象可言地将鞋子一左一右甩在一边,外套也被随便一揉丢在椅子上,眼镜和文件倒是记得好好放在桌子上,奈何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彻底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的月亮看起来被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心力脑力对抗折腾的真得累坏了,难得表露出对于休息的渴望。黑发青年只有胸膛还在极其轻微地起伏着,呼吸微不可闻,睫毛在明显青黑的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透支过后的疲惫阴影。
救世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视线微沉,轻柔而缓慢地一寸寸滑过那个人明显蹙起的眉头,不安转动的眼皮,枯涩紧抿的薄唇,还有方才脱外衣时被人胡乱扯乱的衣领下,隐入阴影深处那颈侧清晰凸起的淡蓝血管和锋锐锁骨弧度……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对方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睡——但是睡得并不安稳,被他的视线扰得下意识眉头蹙得更紧,意味不明地含糊咕哝了一声,将脸不满地埋进沙发的靠枕里,头发都被蹭得翘了起来,然后又不动了。
阿祖卡无奈地移开视线。他先是将那些被人丢得到处都是的衣物规整好,又将文件分类摆放整齐。做这一切时他的动作分外仔细,又刻意放得格外轻缓,以免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待到一切结束后,他才再次靠近了蜷缩在沙发里的黑发暴君。
救世主俯下身来,用手指轻轻将自家宿敌那些蹭得乱七八糟的黑发全部拢到脑后,温柔地低声哄道:“困了去床上睡,好不好?”
“沙发太软了,”他的声音越发低柔,宛若气声:“这么睡上一夜,第二天您的脖子和后腰绝对会疼得让您想把它们拆下来……”
另一人疲倦地阖着眼,从鼻腔深处里哼出了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和不满抗拒意味的鼻音。良久,对方终于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烟灰色的眼瞳难得迟钝而无害地涣散着,没什么焦距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敷衍地向他伸出一只手臂,手腕无力地垂着。
“……随你,不想动。”他的宿敌懒散地咕哝着。
救世主的蓝眼睛深处顿时浮现出像是被什么东西深度取悦后、异常餍足的笑意。他从善如流地俯下身来,让极为罕见正冲他撒娇耍赖的恋人成功将无力的胳膊松松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双臂探入对方身下,拖住后背和膝弯,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陡然失重让黑发青年本能地僵了一瞬,但是很快,他便觉察到自己正身处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巢穴里。
等回到卧室的床上时,这么一折腾,睡意似乎消散了一点,但依旧离他很近。诺瓦干脆将脑袋埋进救世主温暖的颈窝里,蹭了蹭,然后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顺便享受着对方在他后背上舒适的轻柔拍抚,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那些轻缓低沉如潮水般的问询。
“明早早些叫我,要开会……”他迷迷糊糊地嘱咐道:“牛奶?想喝,要加一点蜂蜜的……”
“……洗澡?”暴君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有点纠结。泡个热水澡确实很解乏,清清爽爽睡觉会更舒服些。但他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会不会直接在浴缸里睡过去……或者更糟。
“我帮您洗,好不好?”阿祖卡柔声哄道,见人明明都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还要强撑着瞥他一眼,其中夹杂着些许清醒的警惕与怀疑。他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带了一点不满意味在人嘴唇上轻咬了一下,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怜爱地亲了亲。
“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救世主无奈地承诺道:“您已经很累了,先生,我只是想让您更舒服一些……今晚什么也不会发生。”
他自认已经很温柔也很克制了,十分“顾全大局”。眼下居然被人“冤枉”了,某人顿时冲人流露出一点隐忍的委屈来。
教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在绝对安全环境下越发沉重难熬的困意,和对于清爽舒适的贪恋与渴望,彻底战胜了那点本就少得可怜的、纯粹是被人强行历练出来的警惕之心。他唔了一声,小声道谢,然后信赖地将身体靠了过去,将下巴舒舒服服地搭在对方肩上。
阿祖卡的唇角不由弯起一个无声的弧度。
第322章 扯平
……好乖。
那个人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歪斜着,脑袋疲倦地靠在他的胸口,颈侧凸起的血管和凹陷的颈窝于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显露出细腻动人的起伏。微卷的黑发、安静的眼睫、还有耳朵上浅浅的、软软的绒毛都是湿漉漉的,在热水的浸泡下,暴君常年苍白的皮肤难得呈现出淡淡的薄红。他似乎很放松,习惯性微蹙的眉头都渐渐松弛了下来,眉眼间竟罕见显露出些许孩童般的柔软与无辜。
阿祖卡忍不住将人从背后抱得更紧了些。浴缸是符合据点老旧装潢的狭小,还好算是干净,只是要容下两个成年男性着实有些艰难。他的腿不得不屈了起来,分别紧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尽量为人创造出一个更加舒适宽松的空间——而这也令赤裸肌肤的紧密相贴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确实十分顺理成章——某位救世主也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分明可以淋浴或站在浴缸外帮人清洁的选项,毕竟他的恋人着实累坏了,需要他更加温柔体贴的照料……哪怕他无法否认,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比美妙的嘉奖,也是足以令人发疯的折磨。
阿祖卡忍不住将脸埋进怀中人的颈窝深处,那片单薄的皮肤柔软微凉,带着干净的水汽和独属于教授本人的、冷冽微苦的气息。他贪婪地深吸了口气,轻轻吻了吻恋人的颈侧,感受着颈动脉在薄薄的皮肤下有力的跳动,如此致命,如此脆弱,毫无防备地紧贴着他的嘴唇与牙齿,带给他几近疼痛的满足感。
教授平时不太喜欢被他触碰一些部位,比如腰侧。哪怕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稍微一碰都会躲闪得厉害,逼急了还会连带着小腹深处都在剧烈抽搐,要他用发烫的掌心温柔按揉好一阵子才会缓和。
但是现在,那个人却表现得很乖,当他的手心混合着皂角打出的细腻泡沫慢慢滑下去时,对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睡意的不满咕哝声。但也许热水让人感官变得迟钝,很快又在他的无声安抚下呼吸重归平缓,连指腹带着水流无意间掠过几处平日里完全碰不得的软肉时,怀中的身体也只是在他臂弯里更深地蜷缩了一些。
……果然是太累了吧。
这个想法简直让救世主的心脏融化成太阳下的糖浆,夹杂着一些被人毫无保留地信赖的柔软发胀,和深沉酸涩的心疼怜爱。他小心地避开一些碰不得的部位,仔细按揉着对方因长期伏案凝结僵硬的肌肉。怀中人明显被他揉得舒坦了,脸颊无意识地往他的胸口蹭了蹭,几乎要从喉咙深处发出舒坦的咕噜声。
阿祖卡的手忽然一顿——他说过,他保证什么也不会做。
但是金发青年微微挑起眉来,有些诧异地垂眼注视着水下的异样: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刻意挑逗,只是单纯的、毫无狎昵意味的按摩与清洁。他甚至有想过自己大概率会在此过程中出现一些失态……但是现在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完全没时间亲近吗?还是说……这具对方曾发誓“不会对人产生欲望”的身体,在他极为慷慨地刻意讨好与精心喂养中,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于陡然放松的情形下,终于开始渐渐贪恋起他曾试图引导对方肆意享受的东西?毕竟他的宿敌其实还很年轻,而且在他的日常照料下已经开始逐渐逼近“健康”这一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