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主任骂人果然很厉害啊,改天我来旁听。”
【伤口撒盐,宿主你熊的。】
王渭禾低垂着眉眼,不敢与眼前的年轻人对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此刻非常危险,但他的身体作不出任何的反应,他已经废了:“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配合。”
“你在忍痛,这对于试验来讲,没有任何的必要。”边岭的话非常冷淡,但也直切要点,“站在一个科研人的角度,你这种人我是最不喜欢的。”
“但考虑到截肢者多数都像你一样,会作出逃避、隐忍、抑郁乃至是轻生的举动,你的实验数据倒是更具有参考性。”
王渭禾的头默默又低了一些,他在家里可以冲着空荡荡的房间发火,但来了这里,他必须克制,绝对不能冲眼前这位对国家和人民做出过卓越贡献的科学家发火。
“王渭禾,既然你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那就不要思考了。”
“什么?”他猛然抬头。
“在你签下试验同意书的时候,你就把你的命给了我,至于我要拿来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只需要听我的命令,作为一个士兵,你连听令的本能都忘了吗?”
“没有!”
边岭挑了挑眉:“这个声音,听着还算悦耳,你人都到这儿了,怎么走出去我说了算,外面的东西影响的只有我,而不是你,明白了吗?”
“明白!”
边岭双手插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我果然非常适合当心理医生。”
【宿主,你只是在训狗!】
‘我还会训AI,你想听吗?’
小系统立刻怂怂扁扁地跑了。
边岭合上文件夹,将之递过去:“具体的义肢参数自己选,选好了按铃找柳主任,到时候我会过来看的。”
王渭禾用自己唯一的手接过,然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真的能有机会站起来吗?”
“你单腿站不起来吗?”边岭打了个哈欠,“别把自己想得太虚弱,像我这样的,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一口气撂倒八个不成问题吧?”
王渭禾忽然心里一松:“……八个还是太少了,最起码十八个。”
……呵。
试验开始稳步推进,王渭禾起先并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喝的营养液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听到柳主任在尝试说服边老师配置精力营养液,他这才终于知道它的作用。
作为一个兵,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好用,不论是行军、作战、救援抢险,它都太好用了。
“您真的不愿意将它推广吗?”
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人这么说了,所有知道他配制出营养液的人都来游说过他,哪怕不面向大众推广,至少也授权给军部使用。
这当然不是完全替代食物,只是特殊时期,营养液会方便许多,甚至还能救下许多人命。许多偏远山区发生意外灾害时,如果居民家中备有营养液,那么哪怕被困,人也不会挨饿,如此就能撑到救援的到来。
边岭看了一眼艰难站着还要给他行军礼的王渭禾,随后一指头把人戳回去了:“人都站不稳了,还操心国家大事?”
王渭禾被戳倒了,也不恼,他发现自打进了这里,自己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全部消失了,除了黄烈那小子外,根本没人把他当残疾人看待,当然这些科学家可能也没把他当人看待就是了,但没关系,只要能说服边神授权营养液的配方,他一辈子不能走也没关系。
“您可能只是不想吃饭,所以才做出了营养液,但是……”
“可以啊。”
王渭禾一时没反应过来:“您……答应了?”
边岭起先不想授权,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且营养液喝久了,味觉是会退化的,毕竟这个国家没了抗癌药可能会死很多人,但没有营养液照样能够转。
不过现在,边教授有了新的主意:“嗯,我答应了,但你既然这么想推广它,那就你来干这个活。”
“啊?”
“我看过你的简历,反正你现在退役了也没有工作,不如给我卖命,怎么样?”
王渭禾抿了抿唇,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现了创伤后遗症:“我?我可以吗?”
“我管你可不可以,不行就勉强自己一下咯,勉强不了那就算了。”
“……我可以!”
“那么大声干什么!”边教授捂了捂耳朵,“还有,我不是不想吃饭才做的营养液,而是吃不起饭,一群人有饭吃还整天想喝营养液,纯纯有病。”
被骂有病的王渭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这会儿忽然想起了网上那些边神的过往经历,他一下就红了眼眶,天杀的李军,天杀的宁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狗东西!
其实也是边岭表现出来的样子太强大了,让人根本联想不到网上那个被抢了高考名额、被抢了保研名额、一路从大山里考出来的小可怜。
这么一想,王渭禾再没有了从前的沮丧,他必须快点好起来,然后给边神卖命!边神把这么严峻的任务交给他,他绝对不能办砸。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柳主任扭头,“你给他喂了什么?”
“喂了迷魂药。”
“边老师,没想到你连这玩意儿都做出来了?这合法吗?”
“不合法,所以你赶紧举报我,我明天就去蹲局子。”
光听语气,好像还有点期待是怎么一回事。
柳舒为词穷了,果然年纪轻轻就硕果累累的,精神头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比如眼前这位就是,说着说着总能扯上蹲局子和买墓地,更可怕的是,她才来没几天居然已经听习惯了:“实验还没做完呢,咱们这里还不如蹲局子呢。”
“……柳主任,你真可怕,下次合作我还找你。”
“可以,你早就该抛弃姓况的来找我了。”
虽然不同科室,但柳主任和况春来还是打过一些交道的,两人还算是熟识,说起话来自然没什么顾忌,“上次友好运动会,他自己在羽毛球场上崴了脚,居然还赖上我们军医大了,你看看这人,越老脸皮越厚。”
边岭立刻就打上了小报告:“我这里有录音,他上次来还不承认自己是老人家。”
“什么?下次我替你做主。”
柳主任不愧是性情中人啊,格局就是不一样,两人合作非常愉快,很快就到了黄烈第一次义肢安装的这一天。
“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
“你俩紧张个毛线啊,你看看人边神,多稳如泰山啊。”
“那是神,唯一的神,神的标准怎么能一样呢!”
……
实验员们絮絮叨叨地紧张着,边岭依旧睡到自然醒才来实验室,他戴上手套,这才和柳主任进了最里面,黄烈这会儿已经换好衣服躺着了。
“开始吧,柳主任。”
边岭并不动手,准确来说他只负责将东西做出来,至于后续的安装、推广,现在试验阶段是柳主任,但等成功后,肯定需要培训更多的专业人员,他只需要根据试验数据,调整参数即可。
黄烈的残肢端口已经完全养好,这段时间也做过不少次的数字交互模拟,说实话,再真实的模拟也比不上实操,当神经元被连通的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幻肢痛还是真实的疼痛。
“痛——”
“有多痛?”
“我不知道!”
“敷了麻药,你当然不知道!”
黄烈老实巴交:“啊?”
“不要紧张,我会温柔一些的。”
很好,黄烈听到了本世纪来自于柳主任的最大谎言,温柔?这个词压根就跟骨科主任毫无关系。
柳主任也是第一次安装仿生义肢,虽然安装步骤她已经私下练习过很多次,但真人实验毕竟是头一遭,紧张在所难免,但更多的是对医学进步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