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的那道气一瞬间消散,郗眠浑身都没了力气。
倒下之前他被严峤抱进怀中,严峤抱着他的手有点抖,朝着外面吼:“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医药箱。”
说完一把抱起郗眠往车上走,边走边吩咐:“开车,现在就回去!快点!”
郗眠挣扎着看后面:“她们,带上她们。”
“我知道。”严峤走得很快,他腿长,几步便到了车旁,他抱着郗眠上车,“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郗眠的手上全是血,右手尤其严重,手背的皮像是被扒下来了一层,看样子是麻绳磨破的,指头骨节全破了,严峤想起地上的陈宽,大概猜到了。
只恨不能亲手杀了陈宽。
郗眠的右手无力的垂着,是他刚开拧断的。
两只手都消毒处理,上了药用纱布裹好,严峤的视线落在郗眠脸上。
他晕过去了,即使晕了,眼角还是溢出泪来。
他一定很疼。
曾经那么娇气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
想到郗眠拿着棍子冲出来的那股狠劲和决绝,严峤的心脏便止不住的疼,郗眠到底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郗眠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脏活累活他都不会让他沾手,破了一点皮都要掉眼泪的人,现在居然把自己的手弄成这个样子。
林碑那个废物,垃圾,蠢货!
连郗眠都保护不好,当初他怎么好意思抢的。
严峤用指腹轻柔的擦掉郗眠脸上的泪水,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闭上眼睛盖住了眼底的自责和悔恨,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醒了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开车的小弟一直悄悄从后视镜偷看自家老大,还听到了这样一番话,目瞪口呆。
他从来不知道老大喜欢男人,可是老大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猝不及防和严峤对上视线。
小弟干笑两声,心虚的移开的视线。
没话找话的缓解尴尬,“老大,这位是……”
严峤抬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收拾,“小声点,别吵醒他。”
几秒后又道:“他是我的爱人。”
小弟一边开车一边腹诽:人家是晕了,又不是睡着了,怎么会吵醒呢,等等!刚刚老大说什么?爱人?可是老大的爱人不应该是个女的吗?
可是老大这个样子……难道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张佳是这个男生生的!
小弟瞬间惊悚,一路上总忍不住回头看郗眠。
这这这,他怎么生的啊?不是,他从哪里生的啊?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奇怪,不出意外被严峤警告了:“好好开车,再看,眼睛别要了。”
小弟不敢看了,但是一路都恍恍惚惚的,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就像他刚知道人有异能的时候一样震惊。
恐怖的末世,他还要震惊几回!
当天晚上,队伍里消息便传开了。
张佳的妈妈,也就是老大那个被心怀不轨的人拐走的爱人回来了。
很久之后小弟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张佳不是郗眠生的,但是那并不能怪他,谁让他们问张佳的妈妈去哪了,老大沉着一张脸,阴云密布,咬牙切齿的说:“被一个狗崽子骗走了。”
以至于他们一直觉得老大厉害是厉害,能力杠杠的,可惜头上戴了顶巨大的绿帽子。
每次说起,他们都对老大吁嘘又同情,男人在外面再厉害有什么用,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小家啊。
郗眠醒来是在医院,“滴——滴——”的仪器声,淡淡的消毒水味,蓝白相间的病服,随风扬起的洁白窗帘,宁静,温暖,像是回到了末世前。
小护士看到郗眠醒了,惊呼一声,立刻跑出去喊道:“病人醒了,快去通知严队长。”
第72章 娇气美人觉醒后
病房的楼层很高, 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层层叠叠鳞状云将天空遮盖,却不显得阴沉。
空旷的楼道响起脚步声, 声音离病房越来越近。
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病房门口, 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肩宽腿长, 头发剃得很短, 靠近耳朵的地方只留下发茬,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 皱起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惹。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才走进来, 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从床头柜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开皮, 然后把橘子上的橘络细致的去除才将橘子递给郗眠。
郗眠接过去后他才开口, 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感觉好点了没有?”
郗眠奇怪了看了他一眼,严峤是个霸道惯了的, 突然这样温柔的讲话, 不止是郗眠惊讶, 跟在严峤身后的小弟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一脸惊悚的表情。
郗眠没有问答严峤的话, 而是问道:“我爸妈是不是在这里。”
严峤“嗯”了一声, 说道:“我还没告诉叔叔阿姨你回来的消息, 等你醒了自己决定。”
“谢谢。”郗眠说道。
这句话是真心的,如果郗父郗母看到郗眠昏迷不醒,即使他只是受了一点点伤, 两位长辈只怕也会担心得睡不着。
“等我好些再去见他们。”
严峤点头,“也好,这样叔叔阿姨不必担心。”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郗眠手里的橘子上,带着灼灼的热意。
郗眠以为他想吃,正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 严峤先将手伸了过来。
他严肃正紧道:“你的手想必还疼着,拿不了东西,我喂你吧,你最喜欢吃橘子了。”
他还记得以前郗眠喜欢吃橘子,却讨厌橘子上的橘络,总是要佣人扒干净了才肯吃。
郗眠记得的是那个时候严峤看不上他这样的做派,没少阴阳怪气。
橘肉砰到的嘴唇,郗眠却没有动。
严峤又催促般用橘肉蹭了蹭他的唇,过了一会,郗眠才张嘴将橘肉咬进去。
整瓣橘子全吃进嘴里,严峤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抹了一下,动作十分自然,像是帮他把唇上的水渍擦去。
严峤收回手,垂在身侧,手指虚虚的蜷着,像是怕触碰到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小弟,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没活吗?赶紧走!”
小弟忙点头,脚底生风背后鬼追般逃离。
郗眠又问了杜曼曼的情况,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严峤很不习惯,以前的郗眠绝不是安静的性格,他骄纵,任性,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末世来临后虽有一些变化,却不大。
可现在的郗眠太沉默了。
他走到窗户边,将窗帘完全拉开,屋内更加明亮,状似无意的打听道:“林碑呢?他没和你一起?”
片刻后,郗眠的声音响起:“他死了。”
他说得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像在转述一个结局。
死了?严峤一瞬间狂喜,他尽量压住自己忍不住想往上翘的唇角,做出衣服遗憾且惊讶的样子:“啊?是吗?那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