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郗父再次找到郗眠,“你萧伯父来信,说瑾雨那孩子从知道婚约解除便一直不吃不喝,如今已经病倒了,却连药都不可服用,你萧伯父希望你写封信劝他一劝。”
郗眠道:“父亲,我劝他没用,既然解除了这婚约,便要完全了断,否则他还留着念想,日后岂不是更乱。”
郗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叹了口气。
未曾想第二日萧父直接驱马上了山,一见到郗父便道:“峙山!瑾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萧父和郗父说萧瑾雨的情况,他是铁了心不吃东西,药灌进嘴里也都流出来,当初萧父解除婚约只是想要萧瑾雨变回以前的样子,未曾想这孩子如此死心眼。
想起萧瑾雨绝食那日,萧父本来关了他禁闭,那日本是去问他知错不知错,也顺便说了解除婚约的事。
萧瑾雨只说了一句“我不同意”。
之后他便开始试图逃出去,被抓住后萧父问他:“你要去哪?”
萧瑾雨回答:“去云逸山庄。”
去云逸山庄只能是见郗眠,萧父终于道:“不必去了,此事你郗伯父已经问过小眠了,他同意退婚。”
到现在萧父都记得当时萧瑾雨脸色的变化,像一盏燃尽的烛火,逐渐熄灭了下去。
萧瑾雨再也没有试图逃跑,却开始不吃不喝。
他病倒那日,萧父在病床边劝他喝药,他只是说道:“父亲,我病得这么严重,你说哥会来看我吗?”
“罢了,想必我死了他也不会来看我。”
郗眠不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第123章 恶毒少主觉醒后
萧父道:“小眠, 伯父此次来只有一事,想请求你下山看一看瑾雨,我平日太过忙碌, 对他缺少关怀才导致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但我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萧父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郗眠道:“伯父, 抱歉,我一见到萧瑾雨便会想到死去的谢晨琅, 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任由萧父如何说, 郗眠就是不松口。
萧父见无法说服郗眠, 只能又赶紧回去照顾萧瑾雨, 郗父亲自送他下山,告别时萧父道:“峙山, 回去不要责骂小眠, 他不愿意, 我一开始心里其实也怨他, 但也知道瑾雨害了他朋友, 小眠不替朋友报仇已经是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了。或许真的是这几年我对瑾雨疏于教育, 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郗父也很愧疚, 他知道郗眠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做了出格的事,却无法和老友说,只能劝道:“瑾雨只是太在乎阿眠, 你别担心,我会再劝他的。”
送走了萧父,郗父又回了郗眠所在的东阁。
他回去时郗眠正在泡茶,郗父问道:“林至他们呢?怎的自己做这些。”
郗眠给郗父倒了一杯茶,才道:“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坐下, 接着道:“父亲是来劝我的?”
郗父拿着茶,并没有喝,开门见山道:“阿眠,我知道谢晨琅的死让你心里有疙瘩,我又逼你在他死前放弃了他,但谢晨琅和瑾雨不一样,瑾雨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和谢晨琅才认识几天,去看一看瑾雨吧,不看瑾雨的面子也看在你萧伯父的面子上,自小你萧伯父待你便如亲子,如今他也年近半百,若失去瑾雨,只怕……为父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郗父说完放下茶杯便离开了,留给郗眠思考的时间。
茶杯上飘出徐徐热气,茶水一口未动。
到了晚间,郗眠还是带着林至下山去了萧府。
见到郗眠,萧父眼眶发红,带着郗眠去了萧瑾雨的房间。
萧瑾雨躺在床上,短短几日竟瘦下去了许多,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萧父道:“现在用人参给他吊着命,他若是在不醒……”
萧瑾雨的情况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要能吃进去东西便好,说严重也算严重,因为他现在连水都难喂进去。
侍女端来了人参水,一碗人参水喂下去,估计只有半勺能进萧瑾雨的身体。
这个样子郗眠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萧父道:“小眠,无事,你只要在这里陪着瑾雨,陪他说说话便好,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你陪他说说话。”
“他之前便一直想见你,是我拦着他,我告诉他要好好练功,独挡一面,能将萧家大事小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便安排你们的婚事,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欣慰又心疼。小眠,瑾雨是真的喜欢你。”
郗眠道:“伯父,我既然来了,会等他醒的。”
“谢谢你,”萧父热泪盈眶,“谢谢你小眠。”
萧父无法诉说自己有多后悔,若早知道萧瑾雨有这么在意这门婚事,退婚会导致如此后果,他断然不会逼迫自己的儿子。
如今已悔不当初了。
萧父走时带走了屋子里所有人,桌子上又换了一碗新的参汤,底下放了玉盘,里面盛满了热水蕴着汤。
郗眠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来只是因为萧父,并不是真的想让萧瑾雨醒过来。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在萧瑾雨床边坐了一日,晚上回萧家准备的屋子睡觉,第二日再过来。
郗眠在萧家待了两日,萧瑾雨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却也没有死去。
萧父一日比一日愁,短短几日,两鬓竟是长了些许白发。
郗眠看到萧父的白发,愣了一下,喊了一声:“伯父,你……”
萧父忙收了脸上的愁苦,转头问:“怎么了?”
郗眠看着他脸上平白添出的皱纹,摇了摇头,“没什么。”
上一世萧瑾雨勾结白云教的事,不知萧伯父后面有没有知晓,知晓了又是什么态度。
到了晚上,萧父却不肯回去睡觉了,执意要在萧瑾雨床边守着,无论郗眠怎么劝说都没用。
萧父道:“瑾雨,我感觉瑾雨就在这几日了,我得守着他。”
郗眠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发抖,静了片刻,道:“伯父,我在这里守着他,你白日为了府上的事太过操劳,需要休息好才能更好的照顾瑾雨。”
萧父道:“不用,我看着他。”
过了一会,见郗眠还没走,又道:“你父亲来信了,近日山庄的事情绊住了他,等他处理完便下山来看瑾雨。小眠,你去休息,这里有我。”
萧父肉眼可见的很疲惫,郗眠能对萧瑾雨狠心,对萧父却不行,劝道:“伯父,瑾雨还活着,如果他醒来你却累倒了他该多担心。”
郗眠终于把萧父劝回去休息,屋里便只剩下他和几个仆从守着,到了深夜,他杵着头不小心在萧瑾雨床边睡着了,睡梦中总觉得脸上痒痒的,像是有蚊子一直往他脸上歇脚,郗眠赶了好几次,赶走又来,不得清净。
迷迷糊糊想到这是冬天,哪里来的蚊子。一阵凉意直冲天灵盖,郗眠瞬间惊醒。
一人正弯腰看着他,手还放在他脸上,郗眠突然坐直,那人的手便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悬在半空,两人的视线近距离对上,一个是噩梦中尚未平复的惊惶,一个是沉静无波的深沉。
郗眠先挪开了视线,他看了一眼周围,林至和几个照顾萧瑾雨的仆从侍女都睡晕过去,一看便知道是谁的杰作。
陈玠见郗眠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眼中的情绪波动了一下。
“主子,你吩咐的事情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