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纷纷劝谏,小皇帝不为所动,点了兵派人要抄闻府。
以前还有太后管着他,如今太后卧病在床,小皇帝行事越发荒谬大胆。
前阵子立后的事情已经把朝臣们得罪了个遍,他又不是大权集中在手里的皇帝,若是没有云睿文,只怕闻鸿衣将他从那位置上踹下去,再辅佐一位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可能的。
对于小皇帝,闻鸿衣完全没放在心上,一个没兵权的皇帝,只是一只声色厉茬的纸老虎。
真正值得警惕的,还是云睿文。
闻鸿衣走后,两名侍卫也不敢懈怠,守在门口,竖着耳朵时刻注意里面的情况。
万一人跑了,他两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整夜过去,并无异常,直到晨光微熹,门的缝隙中似乎飘出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一人守着,一人慌忙跑去找闻鸿衣。
侍卫到时,闻鸿衣与几位大人正在议事厅商讨事情,底下两位大人争得面红耳赤,坐在上座的闻鸿衣用手轻轻撇着茶杯,无动于衷。
侍卫贸贸然闯进去,立刻被呵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没看到九千岁与我等有要是商议!如此冒冒失失闯入,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这位官员刚骂完,身后一只手将他推往旁边,他转头欲骂,却见是闻鸿衣,当即不敢作声了。
闻鸿衣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他问侍卫:“他可是认错了?”
“啊?”侍卫愣住了。
认错?什么认错?难道九千岁是等着郗小公子来认错?
都什么时候了!
侍卫立刻道:“主子,他出事了,屋子里有血味。”
闻鸿衣脸色骤变,大步离开,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侍卫忙跟上闻鸿衣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禀报:“五哥在那守着,属下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是怕郗小公子出什么意外,才跑来请主子。”
闻鸿衣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不会出意外。”
随即走得更快了。
那间屋子本就是闻鸿衣的寝室,钥匙亦在他手里,走到门口,闻鸿衣也闻到了血腥味。
这么重的血腥味,得流了多少血。
闻鸿衣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他开门时手都是抖的。
门打开,光线透进来,从一丝光亮扩大为光柱,黑暗被驱赶,灰溜溜退到角落。
闻鸿衣的视线在屋内找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左边一面墙的角落里。
少年抱着腿坐在地上,脸埋在双臂里,血顺着手腕流出来,半边的裤子被浸湿,变成了深色,地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血迹。
“郗眠!”闻鸿衣目眦欲裂的冲过去,他这一生,除了闻家被满门抄斩那日,再也没有过这么害怕无措的时刻。
他跑过去把郗眠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喊:“大夫!去找大夫!去把宫里的张太医也请出来,快去!”
此时郗眠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一张脸惨白无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白纸片,风一吹便会飘走。
巨大的恐慌弥漫在闻鸿衣的心头,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往高处飘的感觉,他的灵魂要一起飘走了,以至于脚步踩在地上毫无实感。
大夫很快来了,先给郗眠止血,又忙开了药叫人去抓药。
一阵忙活下来,一个多时辰过去,此时张太医也匆匆赶来。
因知晓这是能治小儿啼哭的九千岁的府邸,另请了太医,这大夫也不敢有微词。
闻鸿衣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走,于是张太医与这位民间大夫便一同替郗眠整治。
张太医先是替郗眠把了脉,又看了看药方,才捋着胡子点头,“尚可。”
郗眠手腕上的伤是用牙齿硬生生咬出来的,此时已经包扎好。
张太医道:“病人卖道细小如线,软弱无力,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闻鸿衣把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他自己没有发现说话的声音艰涩无比,倒是常年与他打交道的张太医诧异看了他两眼。
张太医听完,略微思考了一会,便问道:“病人可是害怕黑暗?”
闻鸿衣愣住了。
郗眠害怕黑暗吗?他不知道,但此刻稍一回想,便会发现端倪。
他卧室的内间常年黑暗,平日里也只点两支蜡烛或是放一颗夜明珠,每次在内室与郗眠行事时,郗眠总会紧紧咬住他的手指。
闻鸿衣一直以为郗眠虽受不了一般哭得可怜,但必然也是喜欢的。
可他没想到,那或许只是黑暗造成了郗眠的紧张。
他都做了什么啊?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把自己的爱人逼得咬破手腕自尽。
他们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却让事情峰回路转,让闻鸿衣重获新生。
郗眠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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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眠眠:杀不死是吧,好,那先给你做个局。
第208章 悲惨公子觉醒后
郗眠晕了三日才醒, 刚醒过来时,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视线掠过闻鸿衣, 掠过张太医, 又掠过一众丫鬟太监。
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皱着眉犹豫的问道:“你们……好, 请教一下,你们是?”
张太医见状, 忙上前把脉, 又检查了一番, 问道:“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郗眠摇了摇头, 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进入一个陌生环境一般,带着些许惊慌。
张太医使了个眼色, 和闻鸿衣一起去了外间。
张太医道:“病人受了惊吓, 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情, 从而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十多年前我师父的手札上记录过这样的案例。”
失忆?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
这几个字都认识, 怎么连在一起就让人如此难以理解。
郗眠是有多讨厌他, 才会这样。
心脏如刀搅一般疼得滴血, 像无数石头将他脑子砸得稀烂,耳边只有尖锐到刺耳的嗡嗡声。
还长一段时间,闻鸿衣才回过神来。
疼痛渐渐麻木, 从而滋生了另一个想法。
那点卑劣的想法一点点从心脏溢出来,闻鸿衣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他们两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尤其是回到房间,看到郗眠不安又无措的看过来的眼神,闻鸿衣的心瞬间塌陷了。
这个人是他的,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郗眠留在他身边,让郗眠爱上他。
计划都还没有实施,光是一想到郗眠会爱上他,闻鸿衣便觉得魂魄飘离了躯体,一个巨大的泡泡“噗嗤”一声破开,里面装满的无数意味着喜悦的萤火虫四散而开,盈满了整片黑沉沉的天空。
他内心的天空。
害怕自己露馅,闻鸿衣尽量的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走过去的这几步路,他已经为两人构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过去。
闻鸿衣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完美的构建故事的能力,当他坐在床沿上时,已经能够十分自然的面对郗眠了。他伸手去碰郗眠的脸颊,只是还没接触到,郗眠却忽然躲开了。
闻鸿衣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阴霾的失落,但掩藏得很好,道:“眠眠,还能记起什么吗?”
郗眠摇头,随后小声的问:“‘眠眠’是在叫我?那,那你又是谁?”
怯怯的,小心谨慎,像一只将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洞穴,小心翼翼观察外界是否有危险的小仓鼠。
闻鸿衣从未如此庆幸过,在发现郗眠自尽后,为了防止避免影响郗眠的情绪,他立刻让人将寝室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