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
贺明隽本来就不是节俭、会亏待自己的人。
再加上,他还在县城办了一些事。
还有贺小溪的医药费,田胜利的钱根本不够,后来还是贺明隽支付的。
卖猪肉赚的钱他都快花完了,连打井的计划都要暂时推迟。
贺明隽掏出三十块钱,说:“你给的这些钱,我可没有乱花。”
当然,如果不是犯了更大的事,贺明隽可能不会将这三十块钱如数奉还,而是会让他们得到充分利用。
廖春花把钱收了,脸上还是没有点笑模样,她明知故问道:“那你在县城这些天都没花钱?还是花你姐夫的钱?”
其余人听出廖春花语气不太对,都安静下来。
连见到妈妈激动得又哭又笑的田慧都伸手捂住了嘴。
贺明隽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语气淡淡地反问:“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廖春花一见他这像是不认错、更不打算改的态度,就更加生气了。
她伸手拿起裁衣服用的木尺,又对庞冬妮说:“你带着小溪和孩子回屋去歇歇。”
她不当着孙女和外孙女的面打她们的小叔/小舅!
“你敢藏私房钱?真是胆肥了……还不是一块两块,是好几十!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你……”
廖春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声音忽然顿住,连眼睛都睁得老大。
因为贺明隽掏出了一支银手镯。
新打的银手镯泛着莹莹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这是贺明隽原本打算在说了贺小溪离婚的事情后,用来多少平息一点廖春花的怒火的。
现在提前拿出来了。
贺明隽说:“我眼里当然有妈了,就是觉得你舍不得为自己花钱,我才把钱留着,能给你买点东西。”
曾经贺明隽被人评价“情商低”,他自己也承认,但其实,不是他不会,而是他不愿意、也不需要所谓的高情商。
若真想说好听话,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学不会呢?
“这……是银的?”廖春花小心翼翼地接过镯子,语气难掩惊讶。
下一秒,廖春花就反应过来,她不是在问幺儿藏钱不上交的事吗?
可此时的她就宛如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那股气泄了之后,就再也难聚起来了。
但廖春花还是竭力板起脸,不去看那镯子,瞪着贺明隽道:“你少拿这破镯子来讨好老娘!你还没结婚呢,就开始藏私了,你看家里其他人谁像你一样?”
只不过,她的语气已经比之前温和多了。
这话更像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让贺明隽给个交代,免得他的姐姐和嫂子心里有芥蒂。
廖春花把右手攥着的木尺放下,拍着桌子,像是在审讯:“你藏了多少钱,这次去县城又花了多少,都花在哪儿了,给我老实交代!”
贺明隽却说:“把大哥和爸也叫回来,一起听吧。”
廖春花不耐烦地摆手,嫌弃道:“喊他们那两根木头干啥?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听他提起贺大山,廖春花的怒气又被转移一部分:“你大哥也是皮痒了!竟然帮着你骗老娘!他一个当大哥,只会听你指挥,真是……”
“妈……”贺明隽语气不赞同地提醒了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廖春花朝旁边瞥了一眼,看到站在通往里间的小侧门口的贺灵双几人,撇撇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庞冬妮本来是打算带着孩子们避开的,可一听到有银镯子,她们大大小小几人都停下了脚步,掀着帘子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观看了全程的庞冬妮再一次在心里感叹:真不怪妈偏心幺弟啊!
廖春花既然都不打算教训儿子,也就没有再赶她们,只问贺明隽:“叫他们回来干啥?你是不是还有啥别的事瞒着?”
贺明隽点头承认:“是有点。”
他补充:“涉及到家庭成员的变动……”
“啥变动?”这话太文绉绉了,廖春花一时没听懂。
贺小草心虚地帮忙解释:“就是咱家的人数要变多了。”
贺小溪则是紧张地低着头,视线落到女儿揪着衣角的小手上。
“啥?”廖春花一脸懵,但她很快又笑开了,“是不是你幺弟被城里姑娘相中了?”
廖春花用含笑的目光向贺明隽求证。
她仔细打量着贺明隽,脸上的表情渐渐笃定起来——就他这模样,有城里姑娘看上他,也不稀奇啊!
“我去喊你爹回来!”廖春花激动地站起身。
贺明隽沉默片刻,拦出她:“还是让别人去吧。”
他不仅没有如廖春花所愿解决自己的单身问题,还让贺小溪离婚了。
家里四个孩子,大儿子没有生下一个男孩,小儿子娶不到媳妇,两个女儿都婚姻不顺回了娘家……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他们贺家真的可以用“家门不幸”来形容。
对廖春花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塌了,她以后在村里更抬不起头了……
不能让廖春花带着这种误解出门,否则,万一她和遇到的熟人透露一两句,等知道真相,她会崩溃的吧。
于是,贺明隽给了贺小草一个眼神,又对廖春花说:“妈,你试试镯子大小合不合适。”
早知道,他就打个金镯子了……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贺大山(看着单身的妹妹弟弟):妈,我是不是你最听话的宝?
廖春花(抽出竹条):都是你这个当大哥的没本事!管教不好弟弟,还不为你大妹撑腰……
贺大山:已自闭jpg
第26章 年代文(26)
贺小草接到贺明隽的暗示, 又向大嫂问清楚贺父和大哥今天在哪一块地干活,然后就连水都没喝,快步出了门。
看她的反应, 像是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暂时逃离这个家。
贺小草确实有点不敢面对廖春花。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回家的场景, 并且至今心有余悸。
那时她还提前打过招呼呢, 说是放弃跟着那人回城,即便如此, 妈还是生了好大的气。
而现在,他们可是直接瞒着人就把离婚这种大事办完了。
唉……
贺小草觉得, 情况可能会不太乐观。
然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贺明隽, 却没那么忧心忡忡。
他甚至还有心情了解自己藏钱的事是怎么被廖春花知道的。
如果是贺大山的话,这种在该说话时笨嘴拙舌、又在该保密时当大漏勺的笨蛋, 那贺明隽真要考虑以后有什么事都不带他了。
结果贺明隽一问才知道, 原来是徐立松在猪头肉卤好之后又等了两天不见他去镇上, 就给他送到村里来了, 然后就被廖春花套了话。
其实,贺明隽在去县城时并没有忘了和徐立松的那一句随口的约定。
只是联系人不方便, 他又赶时间, 就没有去告知徐立松一声。
本来这被廖春花知道了也没什么, 毕竟赚到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