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平时除了看电视,就是找人说些家长里短。
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八卦,哪有自己仇人的不幸听着高兴啊?
像他们贺家短短几年就买车建楼是有点难度,但凡是勤劳肯干的,那日子绝对是蒸蒸日上。
只有杨家,又懒又倒霉,已经沦为全村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了。
就连杨树这个亲儿子,在镇上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对父母也疏远了。
廖春花看着杨家的热闹,有了对比,她觉得自家小儿子也没那么差劲。
虽然他游手好闲、不知道勤俭节约,但好歹他只是伸手要钱,没有偷家里的钱,更没有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哦,他至今还看不出丝毫结婚的打算。
还是看别人家的乐子吧。
“杨红蕊这时候才回家,也不知道她爹妈是什么心情。她要是发财了,能让他们家过上好日子,那还好说,要是不能……”
廖春花冷哼一声,说:“那以后可有热闹看了。”
她又问贺明隽:“你也经常去县里市里跑,就没听说什么消息?她这些年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工作,都开上小汽车了……”
贺明隽:“不清楚。”
廖春花:“你那耳朵长着就是摆设,真没意思。”
她这么评价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失落,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贺明隽确实没怎么关注杨红蕊,更不好奇她为什么这时候回来。
但诚如廖春花所说,若杨红蕊没有足够的钱让她父母满意,只怕难以善了。
只是,在她父母眼中,她大概是导致他们家贫穷、他们吃苦的罪魁祸首,那多少补偿才算够呢?
这一次,不知道杨红蕊还逃不逃得掉。
对此,贺明隽没什么兴趣,不过廖春花应该能看到不少好戏。
他们才在背后引论了一番杨红蕊,结果第二天她本人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来者是客,更何况廖春花还充满了好奇,就招待了杨红蕊。
贺明隽则在自己的房间,根本没下楼。
而廖春花显然也没有喊贺明隽下来招待客人的意思,还解释道:“他懒得很,不睡到大中午是不会起来的。”
*
贺明隽确实在吃午饭时才下楼。
廖春花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然后开口:“我咋觉得,杨红蕊在打你的主意……”
贺明隽没多问,只说:“那你少和她打交道,免得被骗了。”
“还用你叮嘱……”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廖春花也没了谈兴。
她还以为他这么多年都不结婚,有点杨红蕊的原因,就算不是对她念念不忘,也可能是被她表面爱慕实际和别的男人勾搭的做派给伤到了。
但他的态度,太冷漠了,还没有给灰团儿配种在意,看来是真不在乎。
廖春花心里发愁:哪有男人不想要媳妇儿的?
再穷的人家,就是砸锅卖铁、借钱、找彩礼少的寡妇……都不愿意打光棍。
可他咋就没那个意思呢?就算是别人说的“晚熟”,那他现在虚岁也有二十九了。
难道说……
是不是得给他看看?
午餐里有一道炖鸡,是上午现杀的公鸡,廖春花特意把鸡腰子盛给贺明隽。
“多吃点。”
赶明儿弄根牛的。
贺明隽:?
*
吃过午饭,廖春花就在想该怎么开口——毕竟就算是亲妈,这事也挺那啥的。
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村长到他们家,说起要修桥的事。
现在村里人都比以前富裕多了,别的人家就算不像贺家有两辆汽车,也有几户买了拖拉机。
那座旧桥只能容一辆四轮车通过。
而且这两年,又陆陆续续有人建新房,运建筑材料的卡车对桥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村里早有建桥修路的呼声。
今天在农村就算是过完年了,而很多外出打工的人还没有离开,正是找各家各户通知、商议的好时机。
因为贺家是村里最有钱的,村长就先来找他们了。
村长一开口就是给他们戴高帽子,希望他们家能多出点钱。
但廖春花可不吃这一套。
她用抱怨的口吻道:“哎呦,村长你别看我家这两年条件好了,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我们家这几个孩子都在县里上学,压力可大了。农村出去的娃,那不得吃好穿好,免得被人笑话欺负啊?城里孩子都聪明还有各种特长,我们家的孩子也不能落后,那都是钱啊!”
“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都快三十了,还游手好闲的,只会花钱,而且他还没娶媳妇,他要求高,到时候可得不少彩礼……”
“更别提我家小溪,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春,男方条件又那么好。你也知道,我家小溪是二婚,农村妇女还带着孩子,我们只能多给她备点嫁妆,免得她被婆家看不起。”
“村长,不瞒你说,我们家也就外人看着风光,可手头上是真不宽泛。我都打算把我那糟心小儿子买的那些没用的钓鱼竿、当摆设的钢琴给他卖了,换点钱好周转一下……”
廖春花的话听着在卖惨,但落到别人耳中,其实更像是炫耀。
奈何她的说辞也能站得住脚。
而且廖春花嘴皮子很利落,不管是捧杀还是激将法,她都能四两拨千斤地给应付过去,就是不往坑里跳。
最后,村长只能无奈地直接问:“那你家能出多少?”
“这种大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要和家里其他人商量商量。”廖春花没应下。
这时,一直没插话的庞冬妮笑吟吟地开了口:“村长,你要问各户能出的钱数,也得说清楚打算建个什么样的桥、估价多少吧。知道了总价多少,需要多少人力,自然能算出各家应该出多少钱。”
“当然了……”见村长脸色有点难看,庞冬妮把话锋一转,“我们家男人少,没法出力,肯定会多出一点钱的。还有村里的几家困难户,我家也帮忙出了。”
“另外,厂里也捐一份,算是给家乡做点贡献。这两笔钱要分开算,公是公、私是私嘛!”
村长神情变了又变,但在廖春花婆媳两人的软硬兼施之下,他也找不出别的话说,只好应和道:“你说得在理,真不愧是在外面做大生意的,考虑的就是周到……”
村长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怎么看都很假,还有点苦涩、咬牙切齿。
都知道修桥是好事,可真要各家各户掏钱,那就难了,到时不知道要扯皮多久。
如果贺家能多掏点,村长之后的工作就会容易得多。
只是贺家的人可不是那种好面子又愿意吃亏的。
升米恩斗米仇,这次开了头,以后再有什么修路挖河之类的事,那都要找他们家了。村里的一些人家不会感恩,反倒可能觉得理所当然。
村长也懂这些道理,又不愿得罪贺家,便没有再强求。
“就是先和你们说一声,有个准备。这桥是两个村子一起修的,以后还要继续商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工……”
村长解释了一通,又提了些难处,希望贺家能出手大方一点。
快离开时,村长才提起另一件事:“对了,那下石桥村杨老大家的还有他闺女,这两年都没回来,他们村也联系不上她们,到底还是村里人,修桥这事还是要和她们说一声。你们家也在市里有生意,应该有她们的消息吧?看能不能通知她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