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恹道:“太后扶养我时,李常喜常常帮着儿臣做事。儿臣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故而想为李常喜求个情,求父皇留他和家人一个全尸。”
皇帝闻言,心下满意了,道:“准了。”
“多谢父皇。”朝恹起身。
皇帝道:“经此一事,我便放心把这几件事情交给你了,你要做好,不要辜负朕的厚望。”他道,“第一件事,刑部积案三百,那群废物弄不清楚,你去给我弄清楚,把案子结了,正好整顿朝野风气。第二件事,河道监冰,每逢深冬,漕河必定冰塞百里,影响通航……第三件事,流民赈寒,冬季来临,又要好些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三件事,明日早朝,我会下旨,三省六部配合,另外,派遣可靠之人协助,早日处理了,我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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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伯,陛下给太子放权了。”
燕王府,八皇子朝耀乔装打扮,来找燕王,急急说了此事。
燕王道:“我知道。”目光绕着他打量一圈,“没被其他人看到你来了我这里吧?陛下要你闭门思过三个月,这还不到三个月。”
朝耀道:“四伯父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他问燕王,“咱们就看着太子势力壮大?”
燕王道:“你以为那三件事是好事?”
朝耀道:“四伯父的意思是?”
燕王冷笑道:“刑部那些积案牵扯多少人?太子只要去查,那就是众矢之的,可他要是糊弄,查办不了硕鼠,就没有银子去做后面两件事情。河道监冰,流民赈寒,哪来的银子去办这两件事情?国库空虚,也不是一天二天了。除非朝子钰把东宫掏空。然而这值得吗?自己办的事情,自己出的银钱,最后功劳全是陛下的。他这是被陛下甩了烫手山芋,你还觉得这能壮大太子势力,愚蠢。”
朝耀闻言,长舒一口气,随即不解道:“难道太子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燕王道:“那要看陛下怎么想的了。朝子钰这是把自己身家性命全系陛下身上了。”
朝耀摇了摇头,道:“朝子钰可别如同先太子,死得太快了,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们了。父皇这人,疑心太重了。”
燕王道:“你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
朝耀道:“我看看侄儿们。”
燕王道:“后面有的是时间来看。”燕王显出心烦气躁,“你回去之后,看好你手下的人,不要再生事端,另外没打扫干净的,赶紧打扫干净。朝子钰万一发癫,要将所有积案彻查,那你就完了。”
朝耀一听,立刻应是,走了。
燕王见到朝耀走了,召来下属,询问人找到没有。
下属道:“那日叫他逃后,便没了他的踪迹。他应是出了京城,我已派人沿着各路追去。一旦找到,必定杀了他。”
燕王颔首,道:“此事务必保密,绝不能叫其他人知晓了,特别是王妃,那是她的亲戚。”燕王说到此处,面上阴森森,“亲戚?要不是她的亲戚,当初他被抓后,就该在牢里弄死他,何苦替换出来,惹了一身骚。”
……
孟旐自接手彻查替换死囚一事后,做什么都不顺利,燕王和八皇子朝耀的人总在暗处给他使绊子。
这也罢了,替换死囚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谁是主谋——燕王。
他只要找出当初燕王派出,行贿官吏的人,以及被替换出来的燕王妃亲戚,就能结案。
谁料燕王把当初派出,行贿官吏的人给逼着自杀了。
对方临死前留下遗书,表示,自己所做之事与燕王无关,只是因为从前受过燕王妃亲戚恩情,想要报答燕王妃亲戚,故而干出这事。而今事情败露,为了不连累家人和主子,选择自裁。
至于燕王妃亲戚,这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他的家人一起。
于是这桩简单的案子陷入了僵局,皇帝不催,孟旐自己就先急了。
他因为这桩案子,已经耽搁许多事情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
他现在还能烦恼案情,全是倚仗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孟丞相,自从那日被胡丞相气病倒后,身体虽然好了,却总是郁郁寡欢,下值过后,坐在一边,看着一处发呆。
孟旐很是担心孟丞相,毕竟孟丞相年纪大了,心上有病,万一有一天……
皇帝也老了啊,以后的天下必然是新君的。
孟旐沉思许久,与大哥商量过后,决定去找朝恹,一来请教对方替换死囚一事,二来多加走动,维护友好关系。
对方不接受孟家投靠,但又没说与孟家断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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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筠同许景舟道别后,没有回去东宫,他去了作坊,去找王工匠。
上次同对方说了突火枪各个零件如何制造,但那只是说了,顾筠担心对方实操起来,会出问题。
还没到作坊,顾筠就发现地面有着一串脚印。
第94章
这里是山林,地面落满树叶,泥泞不堪,这串脚印踩得很深,故而历经半天多的雨水浇打,还没失去形状。
诌四观察片刻,告诉他:“这是驴子的脚印。按照深度来看,驴子应该驼了重物,不出意外,是人。”
人?人骑着驴子,雨天来山林做什么?顾筠瞬间想到了作坊,三人加紧往作坊赶去,到了作坊,一切正常。
工匠们因为突火枪已经完成,此刻格外悠闲,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燕召和他带来的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岗位,几个负责安全的护卫正在四下巡逻。
顾筠心道:“想多了吗?”
顾筠没再想着这事,找到王工匠,让他假设进行实操,要怎么做。
王工匠这些日子一直在啃顾筠告诉他的东西,听得此话,人都懵了,懵了片刻,立刻进行回复。
答案还是有些错误,顾筠进行纠正,而后让他去往各个作坊,弄一批出来给自己看看。
王工匠应下,其余工匠远远看见王工匠和顾筠在一起交谈,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
凭什么就是王工匠,不是他们?他们难道比王工匠差?难道对方就喜欢和他对着干的人?
顾筠说罢,寻了个椅子坐下,一面规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面等待朝恹。
赵禾传信,说朝恹手头的事情今天就能解决,晚间的时候,朝恹会来作坊这头,试试防潮版突火枪,如果可行,就要按照之前所说,来个千支左右,故而让他不要着急返回,在此等等。
顾筠应下了。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他坐在窗前,慢慢整理好了计划,抬头一看,天黑了。
此刻,雨总算停了,山间温度很低,顾筠加了一件衣服,顺手把头发绑了起来,还不习惯用发带,故而不算多么规整,好在他很有自知之明,要求不高。
顾筠走到门前,往远处望去,一切都是模糊不清。怎么还不来?再不来他要回去了,他怕冷。他的老家也是这样的冷,每年春节他都要带上暖宝宝,裹成一头熊才肯随人回去。
顾筠决定再等两个时辰,这是他对老板最大的耐心。
顾筠裹着衣服,慢吞吞往里移动,忽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注视着前方一片山林。他喊来了诌四两人,示意他们看向那片山林。
“看到什么了吗?”
诌四视力相当不错,周玮视力没有他好,后者看了好一会,方才回道:“有片不大的阴影在移动。阴影上窄下宽。”
“我们去看看。”顾筠说道。
诌四从头麻到尾,道:“这东西很是诡异,安全起见,就不要去看了,等到天亮再说。”
周玮点头如捣蒜,跟着附和。
顾筠歪头,朝他们看了过来,一双眼睛笑意盈盈:“你们这是担心那是鬼怪?”
顾筠自从知道自己是穿书了,便从多神论者变回反复横跳的无神论者了。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有所求时,相信世上有神,没有所求时,或者所求不得时,就是坚定唯物主义者。不过无论处于哪种状况,都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