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顶多顶多趁着下值前喝杯水的功夫讨论了一下买卖债券,拿着顾大人给的图表法,配合算数,计算了一下何时买彩票,去何区买彩票才能中奖,发一笔合理的财。虽说圣上给他们的俸禄提高了许多,但钱嘛,越多越好。
——当然,其中不包括宋相公一干负责保证债券与彩票正常运作的人。
要不说胡丞相脑子好使,就在大家尚且费解之时,他已经跪了下来,大赞顾大人。
宋丞相心中大骂一声马屁精,拉着好不容易求来,上任不过两个月的同僚李丞相,跟着大赞。丞相们都这样干了,其他官员哪有不这样做的道理?反应过来,跟着大赞。
一群人赞罢,又把利民司全体赞了一遍。黄员外郎是要上朝的,闻言,整个人都不自在了,等到下朝,揣着当今有赏的消息,一溜烟跑了,众人万万追不到他。
顾筠这时还没从利民司回去,见到屁股后面着火似的,匆匆回来的黄员外郎,不由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黄员外郎擦了擦汗,如实告知。
顾筠:“……”
顾筠很快缓过神来,他让大家不要得意忘形,是非成败,还没定论。黄员外郎被赞得险些忘了这事。
顾筠又说,去年各地土地增肥效果出来了,各地县令同往年做了对照,数据已经呈了上来,你们自己看看。
黄员外郎立刻应下,仿佛飘着天上的心定下,等到进入利民司,看到里面,或同吏部官员推广轮种、套种的同僚,或和工部官员、木匠试用民间献上来的新耕作农具的同僚,或气得跳脚也要教导地方派来学习《格物新书》的官吏的同僚……黄员外郎彻底冷静下来。
他们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等都做好了,再得意吧。
这些事情是顾筠在他们部分人完成增肥任务后,陆陆续续安排下来的。此去北境,擅长做这些事情的人就被留在了利民司。
不过说来这些事情,顾筠只是提了个大概,其他都是他们自己弄的,从最初设想到现在做成,一切还算顺利。
不愧是千军万马厮杀出来的强者,就是好用。
黄员外郎进入利民司不久,顾筠离开利民司,他找到朝恹,问他为什么来这样一出,朝恹说想要他们知道我配不上你。
顾筠:“?”
朝恹道:“这样他们就不会提选秀了。”顾筠幽幽地说:“如果我太优秀了,你觉得没人跟你抢吗?”朝恹:“?”朝恹从容不迫地把他抱进了怀里,淡淡说道:“我会杀了他。”不知是杀这个字给人印象太深,还是朝恹当时说这话,本质太过阴森,当天晚上,顾筠做了噩梦,噩梦起先光怪陆离,而后变得符合常识。但附和常识后,就让他感到恐惧,他居然看到了许景舟的墓碑。
心跳剧烈,胸口发蒙。
半夜,顾筠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是他养的猫趴在他的身上。“你这么在这里?”
正在此刻,披着外衣的朝恹抱着夜里醒来,不肯睡觉的大囡进来了,道:“它吵醒你了?”说罢,提着猫脖颈,放到床下,“非要进来,我让你进来了,你又不安生?”
大囡跟着咿呀咿呀,同时朝顾筠伸手要抱,他已经信任喜欢顾筠了,毕竟存在血缘关系。
顾筠接过大囡,对朝恹道:“不关猫的事情,我是被噩梦惊醒的。”
朝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一头冷汗:“什么梦?”
顾筠抿着嘴唇:“我梦见许景舟死了。”
朝恹背光而站,表情模糊,看不清,几息之后,他坐到床边,轻轻地吻了顾筠:“梦而已,不必当真。”
顾筠闭上眼睛:“我知道,否则我也不想活了。”
朝恹的脸色难看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
……
固金州城总兵府,暮色深沉,细雨翻飞。
许景舟立在窗前,翻看早早撒到北荣镇的探子传回来的各类消息,看得渴了,端起茶杯,牛嚼牡丹,全部喝了。
正要接着来看,眼前花了,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什么情况?!
心下惊悚,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刚刚喝得茶水,心道或许里面有毒。来不及想明白重重检查之下,毒是怎么到他杯中的,他便应声倒地。
第172章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已然天光大亮,下意识感受自己身体,并无大碍。许景舟古怪地想,难道自己只是太过劳累了,可是稍微抬眼,见到周遭环境,他便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错了。
他目前处在一处极为封闭的密室,壁上灯静静地燃烧,光芒算不上明亮,空气之中弥漫着烛油与纸墨气息。
他扭动脑袋,看到后方有几排架子,上面已经清空,残留在地上的凌乱废纸表明,它的主人是在慌乱之中把东西收拾走的。许景舟转念一想,便大概猜到密室主人的大概身份,应是固金镇某位已经被他就地正法的官员。
可是,又是谁把他弄来这里?
他朝下看去,自己的手脚均被锁链扣住,锁链那头靠着墙壁,正是方才没有动作,所以不曾察觉。许景舟尝试挣断,颓然发现不可能时,密室被打开了,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许景舟定睛一看,他的手中竟然还提着一个食盒。对方没有靠近,把那食盒放在地上,手头用力,推了过来。
他说吃吧,吃完了上路。
许景舟听得恶心,道:“你为谁做事?”
老头说是为了自己,原来那官员与他家有再造之恩,而今官员死了,他就想要为他报仇,至于家人已经安排走了。
许景舟听得目瞪口呆,算是明白什么叫忠仆了。许景舟又问:“所以我现在被绑这里,受你威胁,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当然。”
许景舟道:“你这又是何必?眼见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 ,你却自寻死路,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便不同你追究,天底下那样多受苦受难的人,你杀了我,谁给他们做主?”
许景舟心里是不信他的话,不论他是何等身份,一个人的情况下,都不能越过密匝眼睛,算计到他。
对方一定有着内应,且这个内应,或者说好几个内应已然在他身边埋藏许久,熟悉地形值班等。
另外,许景舟还有一个疑问,对方这样不喜他,为什么不直接下毒杀他,而要把他弄出来给口饱饭再杀?这不符合逻辑。
除非,许景舟想到一个可能,等到对方阴沉着脸叫他住口之后,便打开食盒,将其中的饭菜尽数扫上一眼,道:“这些东西也能作为本官最后一餐?怕不是喂猪的。”
对方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显出羞恼之意:“你要求倒还多!快吃!”
许景舟冷下了脸:“换去!”
老头低骂一声,扭头就走。
许景舟看准时机,将一只碟子中的菜倒入食盒,扳断碟子,扳出一条一头尖锐的瓷片,藏在掌心,剩余部分也丢入食盒。
不多时,老头回来了,对方不是给他换饭,而是取了一把弓箭,想要射死他。
许景舟心道:这倒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方才便猜测,这老头是瞒着同伙做事,同伙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益处,而这老头口上说着同样,其实是想为他那狗屁恩人报仇。
他送来的饭菜,很大概率有毒,如此,怎么不算吃完了送走他?而今计谋失败,必然恼羞成怒,想要直接做掉他,慑于他的武力,势必选择远程武器,例如自己擅长的弓箭。
许景舟刚才与他说话时,发现他手上有长年累月使用弓箭落下的痕迹,这都要多谢慈宁寺传授他棍法的师父,对方顺带教了他如何通过双手辨认陌生人的身份。
老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挽弓拉箭,一箭射来。犹怕他躲开,一箭射罢,又去拉弦搭箭,预备接上第二箭。
许景舟岂会给他射上第二箭的机会,先扯了食盒挡下第一箭,趁着对方射出第二箭时,找好角度,手指夹着瓷片,掷向对方颈部动脉。
一道沉闷的声音,瓷片扎入对方喉结偏左位置,打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