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麻瓜无比,轻轻点头。
药熬得很浓稠,又甜又苦。
顾筠捏着鼻子,一口喝下,用清水漱了口,坐到床边,撩起裤腿,拿出大夫开的膏药,在掌心揉热,按照大夫所言,敷于膝盖之上。
不大的房间,瞬间弥漫起一股药的苦涩味道。
林岳处理了洗澡的水,关上房门,合上书本,躺到床上,看着顾筠敷药。
顾筠将双手久久按在膝盖上头。
林岳笑道:“你要按一晚上吗?”
顾筠扭头看向便宜夫君,昏黄灯光下头,对方变得格外邪恶。
顾筠试图抢救一下自己。他洗干净双手,来到床边,楚楚可怜看着对方,道:“夫君,我现在不想做那档子事情,以后,以后补上行不行?”
林岳道:“为什么现在不想?大夫说了,不要太过猛烈就可。”
“我有点头疼,好像着凉了。”顾筠吸吸鼻子。
“是吗?”林岳抬头摸向他的额头,“不烫。你真的头疼?”
“对。”
“我带你去看大夫?”林岳起身。
顾筠立马道:“快宵禁了。”
林岳道:“无碍,我与本县县太爷认识,即便犯了宵禁,也进不了大牢。”
顾筠沉默一会,道:“你非要这样吗?”
林岳惊诧看他,忽地冷笑一声,道:“你又不头疼了?”
顾筠险些说,你敢上手,保管吓死你。他撇了撇嘴,道:“我不舒服,反正我不想做。”
林岳道:“我长得很丑?”
顾筠摇头。
林岳吹灭灯盏,躺回床上,道:“我娶娘子不是为了当摆设。上来,我想想今晚要不要做,如果你不想听我的话,你可以出去。”
黑暗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顾筠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咬了咬牙,脱掉外衣,爬上了床,睡到最里面,几乎贴着墙壁。
一只手随后搭在他的腰上。
顾筠绷紧身体,就连神经也绷紧了。他像被人诬陷的忠臣,绝望等待君王的信任,一秒,两秒……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顾筠猜想可能到了半夜,对方依然没有给予结果。
顾筠:“……”
顾筠拉开对方的手,没有反应,他转过身,摸向对方的脸,落在他掌心的气息平稳。
对方睡了!!!
顾筠霍然明白过来,他坐了起来,像个死了半年的冤魂,死死看着熟睡的林岳。
盯了一会,伸出双手。
林岳,我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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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另一头,燕临县县衙后宅,王县令住所。
王县令阴沉着脸,询问师爷:“你看,林郎君对他娘子如何?”
师爷斟酌片刻,慎重回道:“只看他对他娘子的态度,似乎不错。”
王县令道:“也就是说,他在意他的娘子。”
师爷:“他的娘子是男……”
“既在一起,此人岂能不知?真是荒谬!”王县令痛骂林岳,搅乱阴阳,“男的,玩玩也就算了,既敢娶作正妻!这不是违背祖制这是什么!不肖子孙,不为家族长远考虑,应当逐出家门。”
师爷明白他为何破防,明明能够借着寻到林岳一事,在孟丞相那里留个名,即便留不成,也能得到不少好处,可现在,因为一个顾筠,他是什么也没了。
假设顾筠在林岳面前说他的坏话,等人去了京城,得到孟丞相重视,林岳指不定扭头会找他的麻烦。
孟丞相花这么大力气寻他,怎么可能不将人接去京城?
既接去京城,又怎能不重视?
给个一官半职,凭借对方的能力——从对方为人处世,以及冯牢头那头传出的消息就能看出此人极有能力。
对方定然扶摇直上,找他麻烦,迟早的事。
无需多费心力,只消跟吏部官员勾兑一下,就能卡他升官路,叫他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小小的县令。
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比这好。
师爷越是知晓其中原因,越是不敢开腔,只怕对方会因此迁怒他。对方可不是古县令那个软柿子,略施小计,便能拿捏。
师爷默默听他骂上一通,等他骂完,他才说话。
“县太爷,我们难道坐以待毙?”
王县令道:“坐以待毙?哼!”
师爷道:“可是寻到他的消息已经发去府衙,现在快马加鞭,怕也是拦不住了,顶多拦下古县令发出的消息。”
王县令眼中滑过一丝阴冷:“世事无常。”
既然对方回去对他没有好处,那也别回去了。
“明日,把古县尊手下的黄师爷带来,上次他向我们通风报信,还没来得及感谢对方。古县尊反正也没有能耐,连个自己带来的师爷都压不住,不如让孟丞相换个有能耐的人来,如此,两县公文对接也要流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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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县令和他的师爷绞尽脑汁,对付林岳,顾筠也在绞尽脑计,对付林岳,虽然两个对付级别不同。
顾筠怨气冲天,都把林岳脖颈掐住了,但仍不甘心,毕竟他又不能真的掐死对方,他连重手都不敢下。
气鼓鼓收手,顾筠面无表情看着房顶。
这件房屋房顶未封,悬着一些怎么也打扫不到的蜘蛛网,在幻想蜘蛛网“啪叽”掉对方身上一通后,顾筠想到什么,眼睛发亮,小心翼翼爬起了床。
他穿上鞋,摸黑来到桌前,吹燃今日卖来的火折子,点燃豆油灯盏,从书箱里头取出毛笔、砚台、墨。
冷水倒入砚台,借着火光,研出些墨,他捏起毛笔,蘸上墨水,鬼鬼祟祟来到床边,弯下身体,观察林岳。
林岳侧身睡着,姿势不变,表情恬静。
——依然没醒。
顾筠伸手仔仔细细拂开遮住对方后颈的头发,食指与大拇指捏着对方的衣领,往下扒拉一截,笔尖对准对方露出的后颈皮肤,轻轻画上一个椭圆。
探头看去,对方如愿未醒。
他在椭圆外边添上数道弧线,画出六个不规则形图案,往最大的图案里面点上两个点,再于两点下头,画上一个月牙。
他还是有点画画天赋。
瞧这只王八,活灵活现。
顾筠捏着毛笔,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噗嗤噗嗤地笑。
林岳动了动身。
顾筠连忙捂住嘴巴,他心惊胆战朝林岳看去。
骨相出众的面孔背着灯火,沉在阴影里面,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依旧没有睁开,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睫毛,透着沉寂。
顾筠接着笑了起来,没如之前一般嚣张,他捂着嘴,闷闷地笑。
笑够了,顾筠扇干对方后颈上的墨迹,把对方衣领与头发都拨回原位,退回桌前,收拾干净罪证,吹灭灯盏,心满意足地摸黑爬上床铺,闭目休息。
一夜无梦,第二日,天空刚翻出鱼肚白,顾筠就醒了过来。
大好清晨,肯定要读书。
高中时期,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起床,学霸才有资格任性。
然而,林岳比他醒得更早,此时已经洗漱片刻,正在翻看昨晚那个书本。
顾筠昨晚被对方戏弄得没有注意,今日方才上心。
他意识到,对方想要考取功名。
毕老三是县学学生,他是个大水货,家中捐纳,绕过童试,才进的县学。现在所学知识,是为对付明年的乡试。
这是林岳从书童那里打听来的。
顾筠记得林岳早已翻看过了书箱里头的书籍。
他对毕老三的课业,手拿把掐,交给毕老三的课业,精准卡在毕老三应有的水平上头。
林岳做课业时,还做了一份准确无误,非常漂亮的课业。林岳之前教他认字时,就用的这份课业。
但林岳没有将其交给毕老三,写完过后,就丢进火里烧了,毕老三拿自己写课业的效率对比前者,竟不觉纸墨,消耗不太正常。
林岳竟然能够轻松应对毕老三如今的课业,那他的学识水平肯定在毕老三之上,代写课业,绰绰有余,自然不必再看什么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