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杀到一起,我方气焰压过敌方气焰。
孟璇命一个小兵留于此处,自己则带着另外一个小兵,召集衙门中人以及勇士,前去关闭三道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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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恹见到黄大之时,已是三更半夜。对方表示没有在此见到顾筠,说罢,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
朝恹拿过路线图纸,借着灯盏的火焰点燃,丢到院子地面,看着它快速燃尽。他道:“知晓了。”
“那……”
朝恹道:“下去歇息吧。”
敌寇今夜解决了,顾筠如果活着,听到消息,或早或晚,会出现在租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或许这事对于他也并不重要,但他需要生活,身上没有几文钱,知道事情解决了,即便再是胆小,也会大着胆子摸回来,这里有房住,有吃食,还有钱与药。
朝恹心道:不急,急不得。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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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亮之时,顾筠听到一道金属相撞的尖锐声音,迷迷糊糊之间,惊出一身冷汗。头脑昏疼,眼皮沉重,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向目之所及的地方。
晦暗天光之下,没有异常。
他仍是不放心,从沟里探出半个身子,朝树林外头看去。
乌黑的几个人影攒动。
顾筠惊出的冷汗,湿湿黏黏贴在皮肤上头,刺得背后伤口生疼。他眯起眼睛,仔细观看。发觉几个人影正在打斗,声音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
顾筠弄不清状况,也不敢凑近去弄清状况。他悄悄咪咪缩了回去,贴着沟根,往远方走去。期间弄倒了死鬼老公的“香”,又退了回来,敬畏地扶正了。
树林里面的路不好走,或者说,根本没有路可以走。他在阴湿的泥土上头,摸索着行走。
他打算绕到北门去,这里是南门。
他身上的伤需要找大夫处理,否则即便天气不大,也会恶化。
磕磕绊绊,走到北门,来不及高兴,借着大亮的天光,顾筠悲催地发现北门关了!他站在路旁,迷茫一阵,在返回南门以及在此等待、另寻它门之间,犹豫再三,决定在此等待。
他扭过头,寻找可以歇脚的地方。
他很累,很困,头和眼的不适也加重了不少 ,另外还饿得厉害,胃部轻微抽痛。
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然而警惕抵不过不适,眼睛只是因为过分沉重,轻轻一闭,他便踩到一片腐败的树叶,摔在地上。
这是一个有点坡度的地方,人摔下去后,滚了两圈,后背撞到一丛灌木丛,方才停下。
天光没有任何遮蔽,直溜溜照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暖意,稍稍一动,便晕了过去。
晕前,听到一片嘈杂声音。
但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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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这是县衙获救人的名单,按住受伤程度,分别送入各个医馆,命其全力治疗。”
孟璇递去名单,借着说道:“活捉了两个贼人,但有一个贼人跑了,对方武功实在高强,无人可拦。现下府兵驻扎在县城里面,着手收拾县衙,县衙烧了一夜,虽有部分未被烧尽,但也用不得了。边境驻军已经按您的吩咐,去了城外扎营,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敌寇解决,朝恹回了租房。
他展开看了看,随手放下,道:“王县令那头有什么反应?”
“派出的探子说,王县令正在秘密收拾家财,看样子是明白惹了不该惹的存在,准备逃走。但他的亲眷,没有异常。”
朝恹道:“看紧了他,他若想走,立刻报于我。那两个活着贼人,三郎,劳你审问,你是大理寺的人,审讯这块,自是比我这外行人强。”
“是。”孟璇离开。宁付紧接着来了,见面便请罪,说是没能完成任务。
朝恹道:“你已尽力,并不怪你。下去好好歇息,你也受伤了。”
宁付道:“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正说着话,两个士兵进来了,他们是边境驻军,行了一礼,道:“郎君,我们将军在北门发现一个晕倒的人,看样子,有些像夫人。将军让我们给您带来了。”
敌寇之事解决后,朝恹不愿等待,这对于他来说,实在被动。他命空闲的府兵在县城里面找人,又传讯边境驻军,搜寻周遭。
闻言,步伐沉稳,来到院中。
两个士兵找了马车,带回来的。马车现在就停在院子里面,朝恹走到马车前面,撩开蓝色布帘。
两边车窗开着,里面的人歪着身体,靠着车壁,合着双眼。烟雾熏得一张脸黝黑,应是哭过,黑灰并不均匀,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眼下部位,甚至没有,宛如一只花猫。
他的头发与衣服分外凌乱,沾着灰尘、泥土、树叶、血液。
隔着些许距离,瞧着格外狼狈。
朝恹登上马车,修长手指轻柔拂过对方眉眼,抬手一捞,把他的花猫带进怀里,避开后背伤口,带回屋里。
“去请大夫。”他对跟在身边的黄大等人道。
第45章
秋日,天高,云淡。
经历一场乱像的朱阳县县城,尚且没有恢复往日的宁静,但自然环境已经恢复往日的祥和。
凉爽的风掠过房屋街道,四下鸟鸣,清脆婉转,临河杨柳枝条轻轻摆动,柔软芽头垂入水里,潮湿的绿意,鲜活动人。
“大人!”
孟璇向朝恹回禀了审讯结果,洗去手上的血液,和宁付走在河边,时不时有府兵路过此地,朝两人行礼。
宁付挥手,对孟璇道:“三郎,咱们去僻静一点的地方说话?”
“也好。”孟璇道。
两人自河边而下,来到鲜少有人来往的鬼宅前头坐下。宁付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孟璇道:“正问及你的伤势。”
宁付道:“这不严重,比起郎君的伤势,可要轻上不少。咱们也算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不敢想。”
孟璇颔首,却是若有所思。
“三郎?”宁付不解看他。
孟璇道:“夫人如何?”
宁付道:“没看清楚。”
孟璇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郎君太过在意夫人?这有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孟璇失笑,摇了摇头,道:“其他人可以专情,但郎君不能专情。这将意味着郎君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此次回到京城,怕是很多人又要动心思了,原先说得是遵循长辈意愿,未立正妻之前,房里不添人,现在开了个先河,可就有的烦了。”
宁付道:“本来房内就该有几个知冷暖的人。再则,郎君至今没个一儿半女,那位小郎君现在都有孩子了。郎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是圣上并不关注这个,否则其他人哪敢对着郎君私事动这些歪心思。”
孟璇道:“含珠娘子的女儿已经十三了。她可是一直盯着郎君正妻的位置,这位夫人最好不要有了身孕。”
宁付皱起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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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筠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呼吸,嗅到浓郁苦涩的药味。
他脑袋缓了片刻,方才缓过劲来,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动作太猛,牵扯到后背的伤,疼得下意识发出轻微声音,抓住手边东西。
柔软的触感,随着慢慢褪去的疼痛,传递上来。
顾筠垂下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旧被,陈旧的蓝色,被套带着两个不太规则的补丁。
他愣了一下,环顾四周。
周围布局与物体,同样熟悉。
他回到了租房。
怎么回事?顾筠有些恍惚,甚至怀疑昨夜的经验只是一场梦。他拉开被子,撑着床榻,想要下床,去到门外,看看情况。
现实问题阻挡了他的步伐——床榻下头没有鞋子,连他穿得那双鞋子也没了。
顾筠这时才反应过来,撩起衣服,白皙皮肤上头缠着细白纱,伤口已然被包扎好了,浓郁苦涩的药味来源于此,与此同时,衣服亦被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