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恹站起身来,一面洗漱,一面回答:“丢了。现在应该被哪只野猫叼走,吞了。”
顾筠皱起眉头,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到底不是自己的钱购买的东西,他不能叫对方赔偿,他缩回了手,闷头地叠衣。
朝恹擦去脸上的水,发绳一缠,绑住头发,走到木箱面前,一把拉起了他,捏着他脸颊的软肉,道:“你还不高兴了?”
顾筠抬头,含糊道:“没有。”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朝恹笑着把他拉进怀里,道:“张嘴。”顾筠闭紧了嘴,对方亲向他的耳朵,他的身体发抖,连忙推拒。对方却怎么也推不开,咬着他的耳垂,轻轻研磨。顾筠眼泪都被逼了出来,连声说道:“夫君,我张嘴,我张嘴。”青年总算放过了他的耳朵。
太阳升起的前一刻,两人就在房内接吻,彼此不分。
顾筠被亲得喘气连连,对方终于放开了他,道:“还有那些要收拾,你说,我来。”
顾筠背地里恨恨骂他,闻言,一口回绝。对方非要帮他,朝恹没有什么东西要收,顾筠同一时间在此住下,自然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但见对方非要帮忙,报复心起,眼珠一转,道:“这也要带,这也要带……还有这……”
叫你帮忙,我忙死你。
最后,把大水缸里头的大蒜、小葱、香菜都挖了起来,用一个小木桶装好,放到马车角落里头。
顾筠方才罢休,他抓住朝恹的手,登上马车。
马车里头的空间很大,他坐在车厢左侧,撩起车帘,看向外头,孟璇和宁付骑着马,带着人,一前一后,围住了马车。
视线穿过他们,顾筠看到随从给了房东一袋银子,这是因为这段日子,给房东添了麻烦。
顾筠心里有些沉闷,放下了车帘。马车晃动,朝前驶去,走到北门,顾筠听到古县令和其他人的声音。
朝恹撩起车帘,同古县令以及古县令旁边的燕临县主簿、县丞说话。
顾筠透过车帘,看到了古县令的夫人。对方见着了他,朝他行礼,又叫丫鬟送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顾筠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一对做工精美的金镶玉耳饰。
顾筠看向朝恹。
朝恹道:“收了吧,我听夫人说过,这是为了感谢你对她们母子的救命之恩。”
顾筠这才收下。
古县令等人不敢耽搁太子时间,说了些讨好的话,送上本地特产,便退开了。
朝恹放下车帘,车帘落下之时,顾筠瞥见藏在人群里面看热闹,看得一脸震惊的毕老三,偷笑一声,随即再度沉闷下来。他想,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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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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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速度不快,后头跟着黄将军带着的府兵。
第一日是个晴天,路途好行,夜幕降临之时,来到南陵府府城之内的驿站。
南陵府知府和同知等人早已收到消息,猜到内幕,此刻等在驿站。
双方见面,客气一番,知府打发下属出去,就王县令王珙一事请罪,哭述自己身体不好,没有察觉王珙这头豺狼,以至殿下陷入险境……哭得急了,掉出鼻涕来,他坐在了地上。
顾筠正在屏风后方,他是来找朝恹去用晚膳的,瞧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这个老头真是知府吗?怎么跟个流氓一样?他是要讹人吗?
朝恹耐心听他说完,道:“可有自举?”
知府呜呜回答:自举了。
朝恹便说,公事失错自觉举者免罪,又说自己不会怪罪他,宽慰几句。
知府露出笑容,洗了把脸,邀请朝恹去他府上做客。
朝恹推拒了知府的宴请,让南陵府大小官员回去,各司其职。
顾筠直到知府带着人离开,还没缓过神来,朝恹走到他的面前,晃了两下手,道:“发什么愣?”
顾筠看向朝恹,片刻,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无人,小心问道:“夫君,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你怎么能够应付知府大人?又从何知道自举这些?”
朝恹垂眼笑道:“知府大人?那不也是个老头?怎的应付不来?自举这些东西,从书中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娘子,还要多多看书,否则哪日再问这样的蠢问题,真要传为笑谈。”
顾筠:“……”
你才要被传为笑谈,这个问题怎么蠢了?你懂什么?你个破太子,狗王。我这是试探!试探!
顾筠没有试探出个什么,反倒晚饭都不用吃了,他气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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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驿站住了一宿,第二天,接着赶路。
黄将军担心安危问题,分道扬镳之时,留了一支府兵,充当护卫。
第二天是个阴天,赶起路来,异常轻松,入夜,照例官道边上的驿站休息。
随后,又赶了两天路,此刻,来到京城周边州区。
不巧,州区正在下雨。
初时,雨不算大,队伍勉强还能行走,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大雨滂沱,实在不宜行走,队伍只能退后数里,找到最近的驿站,休整一天。
顾筠听说了这个消息,蔫巴一路的人,立即支棱起来。
头一天,乘坐马车,有不知什么时候买来,放进马车里头的各类书籍打发时间,倒还能过。
到了第二天,顾筠是哪里哪里不舒服,在马车里头连换数个姿势,换到朝恹都看不下去,把他抱到怀里,按头睡觉。
到了第三天,顾筠更加难熬了,甚至开始想念长途大巴,他趴在车窗上头,思考要不要跳车。
中途,他被朝恹带着,尝试过骑马,但是身上有伤,身体不能久绷,且骑久了马,双腿内侧又磨得疼,只得放弃,回到马车。
摇摇晃晃,晃晃悠悠,他的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什么想法也没了。
他望京城跟望家一样,期许转瞬就到。
虽然现在期许没有达到,但可以停下一天,他照样高兴。
大家脸色都不好看,故而他压着高涨的情绪,跟着叹息一声。
朝恹朝他看来,他又是一声叹息。
朝恹眯起眼睛,顾筠缩了一下脖子,往后退去。朝恹抬手,揉了他的头一下,压低声音,同他说道:“行了,下去歇息吧。”
顾筠就等他这句话,勾勾他的衣袖,扭头就跑。“太子”正在东宫养病,故而朝恹回京,隐着身份,他们现在用的孟璇和宁付的官员身份住的驿站。
孟璇比宁付官职要高,驿站安排了一个不错的院子,此时,这个院子给了朝恹。孟璇则住驿站给宁付安排的地方。
顾筠跟着朝恹住,他来到院子正房,里头的东西都弄得非常干净整洁。他支开窗户,把一旁的躺椅拉到窗边,就着雨声,开始补觉。
头一天后的几个晚上,他都没有睡好,到了马车上头,更是没法睡了。
顾筠这头忙着补觉,朝恹这头则在打发大家自去休息过后,来到放置他们此行所带物品的西厢,清点药物。他和顾筠的药物。
顾筠醒时,对方已经出门,有些药物被水淹了,他出去补药了。
此时雨比之前小了一些,不过依然不便行走,宁付劝了朝恹,对方表示多日赶路,闷得紧,借此机会,出门散散心也好,宁付劝不住他,领着几人,跟了上去。
顾筠也想出去,他也闷,但转念一想,此时不正是他逆天改命的时间。
他捧起了书,坐在亭内,哐哐啃了起来,多看点书,可以增智,指不定他能寻到朝恹失忆和自己逃跑之外的其它办法。逃跑,先不说驿站到处的人,这么大的雨,能够去哪里?
茶壶里的花茶已经凉透了。
顾筠拜托随从重新泡上一壶,借着翻阅。这是一本游记,挺有意思。正在此刻,他听到一声细碎声音,凭声望去,只见前方一片花木,轻微摇晃。
顾筠警觉地站起,冒雨出亭,看到花木里面有着一抹影影绰绰的黑影。
为了方便赶路,暗里的随从也转为了明地,此时不应存在暗中观察之人。
顾筠心跳如鼓,迅速挪开视线,叫着随从回房,说他身体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