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看了看酱色猪蹄子,伸手去接,刚伸出手,便听朝恹说:“赵熏,你是个小姐。”
他猛地想起自己身份,曲了曲指,收回了手。
赵熏对朝恹大声说道:“我只有啃猪蹄子时这样粗鲁,我平常都是淑女。娘娘知道的!殿下,你说得顾小娘子都不敢吃了!”
顾筠还没被正式迎入东宫,封为次妃,故而此时,她还是叫顾小娘子。
朝恹看向顾筠,道:“想吃?”
顾筠摇了摇头。
朝恹道:“当真?”
顾筠继而点头,朝恹抿直唇线,没说话了。
赵熏在对面哼了一声。
赵熏三下五除二,干掉两块猪蹄子,飞快洗了手,拉着顾筠出了门。
路上,赵熏左右看了看,对顾筠小声,说道:“殿下就是臭讲究,你别在意他的话,反正他就是说说,不会阻拦。你要是看他不爽,我们下次弄两盘猪蹄子,坐他床上啃,气死他。”
顾筠大受震惊地看着她,半天过后,道:“我们脑袋会掉。”
赵熏道:“怎么会呢?我有娘娘罩着,万万不会掉脑袋,你又那么得他喜欢,肯定也不会掉脑袋。我感觉我脑袋掉了你脑袋都不会掉。”
顾筠:“……”
赵熏道:“殿下,之前在陛下面前护着你,我远远就看见了,临到地方,他还拉着你的手。这次过来,他还是拉着你的手。”
赵熏说着,摸向他的肚子,“这里还没有宝宝吗?我娘说男女在一起就会有宝宝。”
顾筠:“……”
顾筠提起裙子,加快脚步,不想和一个小姑娘谈论造人这件事情。毕竟两个男的也不可能有孩子。赵熏嘻嘻哈哈跟了上来,后面追着四个宫女。
顾筠有意甩开他们,故意挑着难行的路走。走了一炷香,赵熏嘻嘻哈哈不起来了,她宛如一只丧尸,弯着“老”腰,拖着双腿,缓慢前行。
宫女们扶住了她,她朝顾筠伸手:“停一停,停一停吧!”
顾筠回头,看向了她,道:“我还想走一会。”
赵熏摆手:“不行,我不走了。”
顾筠道:“那你在此休息吧,我再走一会。”
赵熏点头答应,让两个宫女跟了上去。这几个宫女都是有些武艺在身,身体健壮,顾筠心知不好再用此计摆脱她们,于是到了一个凉亭之时,他让她们其中一人去取些水。
等到取水的人走后,他又借口肚子难受,让另外一人去找朝恹。对方很是为难,她怕自己走了,顾小娘子留在此处会出事情。
顾筠见状,立刻咬着自己嘴唇,将嘴唇咬出血来,做出很疼的模样。
对方跺脚,跑了回去。取水之地不远,另外一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顾筠见到身旁没人,立刻直起了身,他擦去嘴唇上头的血液,提起裙子,往左边山道跑去。
许景舟如果想要再见到他,必然会关注寺庙来往之人,现在他应该知道自己来了,正在原来见面的地方等他。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顾筠见到了许景舟。
对方朝他挥手,火箭似的冲了过来:“可算等到了,还以为等不到了。”
顾筠朝他伸手,道:“扶着我,跑来见你,累死我了。”
许景舟扶住了他,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壶水,递给了他,道:“猜到你会跑来见我,我来此前,备了一壶水。怎么着,是不是感动得想叫爸爸?唉,我想我爸了。”
顾筠翻了个白眼:“白痴。”他拧开水壶,喝了几口,胸腔里面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如常。他把水壶递给对方,道:“去之前凉亭,坐下来慢慢说。”
“行。”
顾筠走了一步,道:“你搀扶着我,我膝盖有点疼。”
“什么情况?”
“等会跟你说。”
“哦。”许景舟搀扶着顾筠往凉亭走去,走了两步,他嫌顾筠走得慢,跟那乌龟爬一样,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顾筠:“……”
顾筠:“我吃饱饭的!”
许景舟健步如飞,道:“撑住,别死,马上就到急救室了。”
顾筠:“……”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天幕漆黑,四下无光,两人没有注意到远处金镶玉竹竹林旁边,一个人影静静看着这边。
第63章
许景舟很快扛着顾筠来到凉亭。
凉亭临水而建,四下围着一些树木,磅礴阴影如水倾泻在地,笼罩凉亭。
如是夏季,此地便是避暑胜地,而今偏偏是秋末夜间,临到此处,只觉一股阴冷袭来,叫人骨头缝里生出细碎毛刺轻扎感。
顾筠适应了一下,除了膝盖,其他地方都恢复如常了。
他踢许景舟一脚,寻着石凳坐下,摸出两块手帕,叠了一叠,盖于膝盖,犹觉不够,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轻轻揉弄。
几层布料,一双手,温度上升,膝盖暖了起来,再无异感。
他舒了气,看向许景舟。许景舟此时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你怎么变得这样弱不禁风?你……”
接下来的话,提着灯笼,借着天光,仔细看上一番,咽了回去。
“看来你穿越后,过得还不如我,瘦了好多。”不太精准,补上一句,“虽然面色看起来还不错。”
顾筠摸摸自己的脸,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似无什么异常存在,他还是不放心,屏气凝神,竖耳细听。
四周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他方才放下了心,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我穿越过来时,在一座大山,具体哪个大山,也不清楚……”
夜风习习,顾筠用得现代话,柔和的声音融入风中,散入树林之间。
许景舟听罢,心头仿佛压上一块石头,压抑不已。
他握紧拳头,张着嘴,大口呼吸,灌了一肚子空气,总算放松下来,松开拳头,一把抓住顾筠的手,道:“你这也太危险了,赶紧跑吧,不对!东宫防守那么严实,你怎么跑得了?”
许景舟松开顾筠的手,腾地站了起来,于原地打转,抓耳挠腮一番,猛地将脸凑到顾筠面前。
“山人有个妙计。不如,你把太子带到这里,我下药迷晕他,然后咱们把他做掉,趁着东宫大乱,咱们收拾东西就跑。
“我跆拳道黑带,穿过来后,跟寺里空月大师学了棍术,我还挺有天赋,现在都能和空月大师几位徒弟打得有来有回,照我估计,赤拳打一伙普通人都不是问题。
“总之,我肯定能够保护你,不用担心!咱们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改头换面,做个生意,依你的脑子,肯定不会亏本,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顾筠:“……”
顾筠道:“不是……”
许景舟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把他绑了藏在寺里,很快就会被找到,不足以叫东宫大乱。”
顾筠道:“你下手?你下得了手?”
许景舟咬咬牙,道:“你又下不了手,除了我下手,谁下手?我眼睛一闭,一勒,就完事了!”
顾筠道:“……不是……”
许景舟道:“你别管天下乱不乱了,先顾你自己吧!皇帝几个儿子,死个太子,还能再立。朝子钰都是安庆年间第二个太子了。”
顾筠注意力跑偏,惊讶地道:“第一个太子是?”
许景舟道:“第一个太子是当今皇后的儿子,朝宁,字明耀。这位前太子是被当今皇帝打压死的,据寺里师父说,他死时还不足百斤。前太子死后,慈宁寺司法事仪轨的教僧,去做的法事。我现在也是教僧,前段日子,还去做过法事,哎呀!不提这个,你就说我的提议如何吧?”
顾筠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许景舟提高声音,道:“为何不行?”
顾筠严肃地看着他,道:“我觉得他是个脑子好使,肯下基层的人,如果登基,必然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