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守在这里,并不是想要解决这些困扰他的问题,他就是想要见到对方。好似只要见到对方,他的焦虑就能缓解很多。
等了又等,天黑之时,朝恹回来了。
顾筠远远就看见了他。
顾筠迎了上去。
朝恹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冲自己笑。他看向立在文华殿前头的李澜,李澜立刻摇头,表示对方不知他把许景舟“请”来了。
朝恹摸向顾筠额头,已经退烧了,他温和道:“怎么了?”
第67章
顾筠就是单纯找他,闻言,毫无负担地摇了摇头,道:“只是想您了。”
朝恹难得听到这话,但他深知对方秉性,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弯下了腰,扣住对方的腰,只稍用力,便将人托着臀部,按着后腰抱了起来。
顾筠人都傻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对方会这样做。不过忆及从前,对方总是对他搂搂抱抱,又觉得对方此刻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是正常。
他的双腿已经条件反射地盘住了对方精瘦的腰。
他有些尴尬,环顾四周,见大家纷纷低下了头,更加尴尬。他轻轻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您放我下来吧。你不是还要召集东宫属官开个集议?”
朝恹道:“不急。”说罢,看向赵禾。
赵禾作为东宫总管太监,早就练就一副识人脸色的好本领,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去通知东宫属官,太子有事要办,今日集议延后一个时辰。
此时方才戌时开端,不过天已经黑来下来,几枚星子胡乱撒在黑幕之上。
东宫主路两边的铜路灯,灯火融融。
顾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咬牙切齿暗骂一句自己脑子被水灌了,跑来等人,曲了曲指,抱住了年轻男子脖颈,把头埋在对方脖颈部位,躲避世俗。
朝恹就这样抱着他,稳稳当当往前走着。
顾筠装了一会死,稍稍抬起脑袋,仰视对方,入目一片沉稳的乌色。
对方头发尽数束了起来,外戴一顶镶嵌珠宝,前低后高的山形冠帽,帽上有着两个向上竖起的小翅膀,他所看到的乌色,正是覆在帽外的薄薄乌纱。顾筠看了好些书,明白了眼前这个在影视剧里头经常见到的冠帽叫什么——翼善冠。
对方还配了一身同色的圆领锦袍,带一革带。
顾筠在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
一身宽大庄重的服饰,显得整个人很有气场,但并不给人锋芒毕露的感觉,反而犹如山脉一般温和厚实。
顾筠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一丝赘肉也无,皮贴骨的天赐好条件,轮廓格外清晰,连着眉弓那儿的高度都能看得明了。别说,还长得很是好看。顾筠默默瞅着。
皂靴底子踏过整齐石道,发出轻微响声。
“好看吗?”朝恹的声音自上而下地飘来。
顾筠缩回视线,把脑袋重新埋了回去。
“回话。”朝恹却不依不饶。正是有着什么毛病,难道自己会不知道这个答案?顾筠如此想着,到底老实回道:“好看。”这个回答对方总会满意。
朝恹笑了一声,顿住,接着又笑了起来。顾筠感觉到了他的胸膛轻轻起伏,带着年轻男子稍高的体温。
顾筠纳闷问道:“你在笑什么?”
行至春和殿殿中,朝恹将他放了下来,弯下了腰,黑白分明的凤眸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我有让你生出爱慕之情吗?”
顾筠愣了一下,来不及应付,薄唇挨着他的嘴唇,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朝恹捏住他的脸颊,笑道:“无情无义之人。”
顾筠嘴都被捏得嘟了起来,睁大眼睛看他。
朝恹目光微暗,有些口干,喉结滚动两下,松开了手,朝主殿寝宫走去,边走边道:“我今天请了一位贵客,你要不要陪我去见对方?”顾筠跟了上去,看了看他,道:“不了。”
朝恹道:“不问问是谁?这人很有趣。”
顾筠道:“我又不去,问这个做什么?”见对方来到衣柜前头,取出一身鸦青常服,要换身衣服,顾筠想着为难他的问题,有了一个主意。
他紧巴巴凑了上去,对着对方冠帽伸出双手。
朝恹垂眸看来:“做什么?”
顾筠眼神漂浮,动作滞住,道:“帮你。”
朝恹握住了他的双手,从指尖捏到掌根,人没养好,手养好了,比之第一次握住对方的手,更加细腻柔软,部分薄茧,软化不少,不去细摸,根本察觉不出来。
顾筠被他捏得不太舒服,几次想要抽回,都被对方扣住。
他盯着对方修长苍劲的手指,看着对方抓着自己的双手反复揉捏,直到皮肤透出淡淡的红色,方才停手,但依然没有放开。
“你行吗?”朝恹问道。
顾筠一句“你才不行”在嘴里转了一圈改为了“怎么不行”。
朝恹深深看了他一眼,应道可行,退后几步,微微低头。顾筠甩了甩被揉红的双手,随后取下对方冠帽,居然有些重量。
太子站直了身体,张开双臂,示意继续。顾筠哑然,不是,我是帮你,不是给你换衣。
将人上下看了一下,识趣地上前,给人脱了现在的衣服,拿起那套鸦青常服,衣服已经被宫女们打理得整整齐齐,将其抖开,顾筠给对方穿上。
毕竟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整个过程磕磕绊绊。朝恹这破太子,狗东西,明明看出,却还跟死了一样,半点不肯自己动手,居高临下,淡然指点。
顾筠简直想要咬他一口,勤勤恳恳做好事情,他往镜台前头一坐,皮笑肉不笑,道:“好了,夫君。”
朝恹朝下扫了一眼,顾筠顺着看去,看到对方仅着锦袜,皂靴还未重新穿上。他转过身体,背对着对方,磨了磨牙,挂上假笑,正要起身,对方拾起皂靴,寻了座椅坐下,从容穿好。
顾筠心想:算你识相。
外侧宫女端来了一小盆水,两人洗手。顾筠洗好了手,着帕擦干,朝恹不紧不慢,还在洗手。顾筠耐性等着对方做完事情。
朝恹却向他看了过来,道:“说罢,想要什么。你今日尽在无事献殷勤。”
顾筠:“……”
顾筠觉得自己很是冤枉,什么叫今日尽在无事献殷勤?他明明就只献了这一次。既然对方已经看出他有所求,那他也不装了。
顾筠双手合拢,手指交错叠在相反方向的手背上面,像在给人拜年一样,上下摇晃几下,软着声音,道:“殿下,是这样的,我确实有个事情想要拜托殿下。我想找一个人,他叫郭阳泉,东郭之畴的郭,阴阳的阳,泉水的泉。此人是个年轻男子。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对方?”
朝恹重复道:“郭阳泉,东郭之畴的郭,阴阳的阳,泉水的泉。此人是个年轻男子。”
顾筠眼睛亮亮的,道:“是的,是的。”
朝恹扫过对方抱作一团的双手,很轻地笑,问道:“找到之后呢?要给你带回来吗?”
顾筠仔细想了想,道:“要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仅凭一个人名,不好找人。”朝恹擦干手上的水。
顾筠道:“对方家乡有一个阳泉。”
“还有吗?”
顾筠心道:那日你们来得太快了,我哪里还有时间知道更多的东西?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对朝恹道:“暂且只记得这些,日后我想起了再行补充。”
他到时候寻个机会,再去见许景舟一面。不过两人偷偷见面不是长久之计,有什么办法能够使得他们光明正大地见面呢?
不如……就说他和许景舟是兄妹?不行,许景舟现在都是和尚了,身份已经过了明路,亲戚朋友,均有记录,不可添加亲属。况且,即便许景舟那边可以,自己这边也不行,毕竟自己已经说过家里遭难了,再见不到家人,如果许景舟成了自己兄长,他要怎么解释许景舟的存在,又怎么解释原和尚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