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林特仍旧面带微笑,跟个没有脾气的木偶一样带着索涅溜完了前四层,停在第四层最后的电梯门前。
“阁下,不如我们再回去仔细看一遍?”厄林特询问道。
索涅信缘,他和刚才那些虫子都没缘。
“去下一层。”他已经学会了,自己摁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厄林特怔愣地站在原地,被雄虫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才走进电梯。
“乙级罪犯主要是走私罪、政治罪,”厄林特主动解释道,“这些雌虫大多较为平和,或许有您喜欢的。”
索涅不置可否,他预感没有。
他虽然走得看似漫不经心,但每一只雌虫他都观察了一眼。不得不说雌虫的模样都挺不错,放到他老家各个都能组团出道,但他又不是gay,对这些无动于衷。
他只想找个看起来不会杀他的,要是会做饭就更好了。
“有没有会做饭的?”他福至心灵地问厄林特。
厄林特微笑:“阁下,雌虫从中学起就会修习厨艺课程,请您放心,他们都会做饭。”
索涅本来挺高兴,没几秒又觉得不可信,他自己也系统性学过,不还是做得一塌糊涂。
不过他还是消除了一些抵抗心理,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些雌虫,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开始视觉疲劳,索涅眼睛都酸了也没找到个合眼缘的。
他这人性格就是这么邪门,对他胃口的人他会两肋插刀,不对他胃口的人就算为他两肋插刀他也不鸟。
“阁下,再往下就是甲级罪犯了。”厄林特提醒他。
“甲级罪犯很多都有暴力因子,或许您可以在丙级和乙级里挑选,甲级罪犯很可能会伤害您。”
索涅也正想往回走,他刚才看到只还算勉强有一点差不多稍微顺眼的雌虫,实在不行他就准备将就了。
但看着那道门,索涅又有些好奇。
“我能去看看么?”他问厄林特。
厄林特都震惊了,但他已经对雄虫的选择有所预料。这只雄虫胆子非常大,体能也很不错,寻常雄虫基本不可能走到茧房深处。
劣等雄虫可能也就这点优点了。
“当然可以。”厄林特不无遗憾地为雄虫打开门。
要是这只雄虫等级高点,他说不定还真想追求一下。
很特殊的一只雄虫呢。
电梯下降的速度并不慢,但索涅注意到,这次他们等待的时间格外长。
一点轻微的响声后,门开了。
索涅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中空圆柱形建筑,上下四层一目了然,每个黑黢黢的洞只有雌虫的身体一半大,就算外面开了灯,洞内仍旧是肉眼可见黑不见光,索涅甚至无法看到这些雌虫的样子和神情。
但被数以万计的目光所注视,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里和上面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他低声问。
厄林特平和地解释:“因为他们叛国,伤害雄虫。”
索涅受不了了,没听完最后四个字就快速地走进圆环露台。
真他妈的操蛋。
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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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个神经病
走近一看,之前说的什么用火柴盒比喻牢房还是太平常了。这些坑洞根本塞不下雌虫普遍高大的身体,肢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扭曲着,将整个洞完全挤满。
索涅从黑暗里勉强看清里面雌虫的轮廓后,便低下头匆匆走过,心里有些后悔来这里。
靠,圣母病又要犯了。
无能为力,但又特爱往心里去。索涅有时候挺烦自己。
“阁下,”厄林特看到了他泛白的脸色,微微一笑,“这里的茧房是特制不透外光,不利于您挑选雌虫,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而且这些雌虫的破坏性往往非常大,万一他们要是对您……”他微笑着隐去了后面的话。
索涅没有看他,兀自走到露台边缘。
所有虫子的目光随着他们而动着,索涅尽管看不清,但敏锐的直觉让他有些僵硬。
他也觉得在这里挑不到合适的。
索涅看着昏暗的茧房深处,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里一点凉薄。
但他,想走完这里。
“你是个人,这就是虫族和人类社会的区别。
索涅,看清楚了。
别忘记。”
他在心里默念着。
“接着往下走吧。”他说。
厄林特静默地跟在他身后,他觉得没必要下去,雄虫很明显反感这些肢体异常的雌虫,但他也没有权限阻止雄虫。
越往下走,灯盏数量越少,模糊的光线笼罩着漆黑的坑洞。索涅目光掠过大同小异的坑洞,一步步地顺着楼梯走进深渊深处。
坑洞越来越少了。
倒数第二层,三个坑洞呈现正三角形排列。站在露台上,索涅感到一阵诡异的不舒服。
这三只雌虫都在盯着他。
极度恶意的,仇恨的视线,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下一秒他们就要冲出来将他撕个粉碎以解心头之恨。
“阁下,这三位都是谋害过雄虫的军雌,有三只雄虫因它们而丧命。”厄林特低声解释道。
索涅敏锐地察觉到他对这三只雌虫格外尊敬的语气,背后瞬间汗毛直立。
他突然意识到,就这么和一只不知善恶的雌虫单独来到监狱深处,太过轻率了。
雄虫的身体无声地绷紧,离厄林特远了些。
索涅望着最下面,那儿只隐约有一个坑洞。
去,还是不去?
他站在原地,接受了四只雌虫整整几分钟的目光洗礼,才缓缓地挪动步伐,顺着阶梯一步步朝下走。
吹毛求疵也是他挺讨厌自己的点,这最后一层不走完,他觉都睡不着。
索涅集中精神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但他也知道,如果一只军雌想杀他,他这弱鸡身体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这种应该高度警惕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却不受控制地偏移了。
下到底层,几乎没有光线抵达这里,然而这里与上一层几乎一样亮,金色的光线自小小的源头射出,通过层层反射,在幽暗的地底照出昏沉的蒙亮环境。
视线落在光源,索涅不禁瞳孔微缩。
小小的坑洞里,蜷缩着一只骨架略大些的雌虫,左边肩膀几乎整个塌陷进去,发丝上沾满了暗黑色血迹斑块,看起来已经干涸,畸形的断臂被他小心地抱在身前。
与其他有力气观察他的雌虫不同,这只虫子已经奄奄一息,鼻翼几不可查地阖动着,苍白的金发凌乱地裹着他的身体,唯一露出的嘴唇已经苍白如纸,布满皲裂的血痕。
唯有他的腹部,淡淡的金色光芒安静地流淌着,勉强为他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也让外面的虫子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手臂伤得很重,你们不给他治吗?”索涅忍不住走近了两步。
这只虫已经快死了。
“他是罪犯,阁下,而且雌虫的自愈能力是非常强的,他之所以治不好自己,是因为戴了重刑犯的锁环。”厄林特奇异地看了他一眼,“阁下,您难道中意这只雌虫?”
他的语气,就仿佛索涅脑子不正常似的。
“不,”索涅下意识反驳,停顿了一下,“……他怎么在发光?”
索涅对于虫族的贫瘠知识里,没有雌虫会发光这一条,难道这只虫子是萤火虫?
“他快死了,”厄林特淡淡地说道,“他的虫纹陷入了狂躁状态,在拼命地挽救他,能量流转激烈的虫纹才会发光。”
“他快死了?”索涅喃喃着重复。
“不救他?”他问。
“他犯了什么罪?”他又问。
“叛国,一场联盟规模的战争,他是指挥官,但战争失败了。”厄林特说,“虫族从未失败过。”
“所以他叛国,因为失败,所以就叛国?”索涅转过身,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