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费伦斯缓缓地走上高台,转身面向众虫,神情肃穆。
他穿了一身洁白长袍,宽大的兜帽下露出漆黑的发丝,面容精致至极,无端地带着一丝神性。
“索涅殿下,请您上前来。”费伦斯沉声道。
声音传到每只虫子耳朵里,他们不由得紧紧盯着长毯尽头。
一只虫缓缓地出现。
不少虫子面色一变。
索涅身穿圣山制式的礼服,左手牵着赫尔辛斯,数千道目光落在身上,他视若无物,脚步不急不缓,神情冷若冰霜,苍白的面色身后的雪山竟不知哪个更白。
一直走到尽头,索涅扯不动雌虫了。
他侧过脸,却见到雌虫双手捧着他的左手,轻轻地落下一枚吻,然后将额头紧贴在他手背。
索涅想一起上去,但雌虫旋即放开他的手,走到最靠前留给圣子雌君的位置上站定,眼中露出肯定的笑意。
索涅唇角抿起,只得独自慢慢地朝上走。
八十一级台阶,他走到最后几乎恍惚,眼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茫白色,孤寂的感觉萦绕心扉,仿佛血液都在缓缓变冷。
直至尽头,一抹深蓝的颜色将他思绪拉回现实。
索涅定了定神,走到费伦斯面前。
费伦斯将视线从索涅身上收回,拿起其中一个托盘。
“莫里斯联盟,第一千零一位圣子殿下——索涅·诺米茨,圣山代表千亿虫族子民,代表属地一千两百零三颗星球,代表数十万年跋涉逝去的先辈为您加冕权力与责任,授予圣山圣子身份,您是否愿意?”
“……我,愿意。”索涅沉声说道。
“请您戴上宝石冠。”
索涅双手掀开托盘,拿起那顶华贵的皇冠,缓缓地放到自己头顶。深蓝的蓝宝石与他的眼睛相得益彰。
费伦斯伸手给他调整位置。
虫子们右手抚上左肩,静默地抬头看向高台。
费伦斯拿起第二个托盘,“请接过权杖。”
索涅静默地将权杖拿起。
原来所谓加冕,是自己主动戴上皇冠,拿起权杖。
他转向底下的数千只虫子。个个都是精英贵族。
“荣光与您同在。”费伦斯说道。
“荣光与您同在!”
虫子们声音虽和费伦斯一样低沉曲目肃穆,但合在一起在山谷间回响,仍旧将索涅的耳朵震得微微发麻。
索涅遥遥地看去,仔细看到一缕苍金。
对方也正仰头看着他。
索涅几乎能想象到雌虫认真的样子,僵直的唇角终于上扬些许。
他将权杖放在胸前,垂首低声重复:“荣光与我同在。”
整个广场静默三分钟,漫长的寂静里,只有摄像机无声无息地盘旋在头顶。
“加冕仪式圆满结束,请阁下们移步宴会厅。”费伦斯宣布道。
索涅一步步走下高台,路过赫尔辛斯并未停留。
雌虫目光错愕不到一秒,被一股力道拉出队列。他低头看到雄虫握着自己的手腕,又抬头看到雄虫新发型饱满的后脑勺。
他弯起眼,上前两步靠近雄虫,轻声地抱怨:“我还以为您忘记我了。”
索涅同样鬼祟地侧头贴近他,低声咬耳朵:“我们快回去,把这个从我头上拿下来。”
大庭广众,他总不好骤然拿下没戴几分钟的皇冠。
“您不喜欢?”赫尔辛斯咬索涅的耳朵。
“怪怪的,还挺重。”索涅咬赫尔辛斯的耳朵。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脑袋上顶着这么个玩意儿,总感觉浑身别扭。
虫子们一时没动,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远。
气氛渐渐地流动起来,大小贵族精英齐聚,这也是个不错的交际场合,虫子们渐渐三五聚在一起走进廊桥,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在索涅身上。
很默契地,奥维和两位手握实权的公爵走在最前面,他和这俩虫话不投机半句多,但遇见了也不能不寒暄。
听着后面虫低声讨论,艾尔斯拉公爵也笑着说了一句:“这位新的圣子殿下,气度真是不同凡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圣子们营销的方向无比雷同,都是温柔亲民三句话笑四次的模样,这种整天拉个脸,仿佛谁都不鸟的圣子反而稀罕。
“艾尔斯拉公爵见过索涅殿下几次?”奥维却问。
艾尔斯拉可不好试探,嘴角笑意依旧,说出来的话呛死个虫:“不多不多,不过在安莫因那儿听说过,他难得夸某只虫,今天一见索涅殿下,我才知道殿下不是那种绣花枕头。”
奥维一噎,偏偏艾尔斯拉是白玉蜂一脉的鼎盛家族,公爵又是只高级雄虫,他还真不能把艾尔斯拉怎么样。
另一位公爵饶有兴致地问:“听说殿下还是圣托机甲系的学生?”
奥维心里猛翻白眼。
听说个屁!这群老狐狸肯定连索涅的虫崽子爱喝哪个牌子的奶都调查清楚了!还在这儿装单纯!
“那么索涅殿下也会参加格斗联赛?看来今年的赛事将会很精彩。”艾尔斯拉哪壶不开提哪壶。
“奥维族长,怎么不见艾浮圣子和西沙圣子?”另一位公爵是中立派,可这说来的话也不中听。
奥维假笑:“两位殿下今日公务繁忙,不幸地病倒了。”
“哦,原来如此,愿虫神保佑他们。”艾尔斯拉说。
“我们进去吧,总不好让费伦斯阁下等我们。”奥维说完大步走进宴会厅。
艾尔斯拉和另一位公爵对视一眼,互相礼貌性微笑,然后悠哉悠哉地步入厅堂。
第60章 您心疼我
索涅换了一身简洁些的礼服, 一眼看到侍者领着他们走到费伦斯旁边,对方正和几只虫说话。
“圣子殿下。”几只虫朝他行礼。
索涅同样回礼。
费伦斯逐一为索涅介绍这几只虫,其实索涅认识他们, 不过总要走这个正式的流程。
“很荣幸认识您, 安莫因经常跟我提起, 说您是难得一见的优秀雄虫。”艾尔斯拉笑着说道。
“委员长这么夸赞我, 我只能庆幸没让您失望。这位是我的雌君, 赫尔辛斯·恩其顿。”索涅介绍道。
几只虫早就打量赫尔辛斯很久了, 闻言面上不变,心里却嘀咕起来。果然,恩其顿的虫子总能翻身, 雌奴都能变雌君。
不过怎么戴着面具?
在所有A级雄虫里, 奥维算长得很一般的, 艾浮告诉过他赫尔辛斯的脸毁了,因此他眼里不禁带着一丝恶意, “几年不见,恩其顿阁下风采依旧,这面具是哪家的首饰?我怎么没见过。”
“劳您挂怀,我容貌尽毁,这是索涅殿下为我特意定制。”赫尔辛斯语气平淡, 音色却让不少虫瞬间想起多年前的情景。
多少惊才艳艳的雌虫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议会委员长的竞选结果毫无悬念,却一朝突变……
“怎么会变成这样。”艾尔斯拉叹息。
雌虫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说出这些话,索涅不禁看向他的眼睛, 却发现那双平静无波,只在与他对视时轻轻眨动。
索涅心脏刺痛。
“索涅殿下对雌虫真是情真意切,我族内还有不少优秀雌虫, 整天打听您的消息。”一位贵族说道。
“让他们打听去吧,后辈的事情,我们怎么好插手?”费伦斯这一招四两拨千斤,贵族们心思灵敏,当即不再讨论这方面。
奥维偏偏不安分,脸上挂着一副塑料模特似的笑容,“安莫因委员长今天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