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听筠确实想知道还有什么是关于萧亦的,得这么句禁令,失笑:“那便不去。”
萧亦姑且满意,低头继续看手上新找来的本子。
不料,山不来见人,自有人来找山,王福尚未通报,外面已是凄厉一声:“陛下!您今日若不见臣,臣便撞死在御书房前,奸臣误国啊!您莫要糊涂!”
屋内萧亦与封听筠对视一眼,皆不懂对方这是闹得哪一出。
封听筠看向萧亦,见不见?
似乎并不在乎人就当场撞死。
萧亦默了一瞬:“见见吧。”
考核未通过的官员中,即便端王又公报私仇之嫌,也无法否认帝师那些桃李就是不行,如今名声都脏了,即便是死,也挽救不回来多少。
王福就在门边候着,生怕帝师就这么碰死在御书房,连忙招人将人拖进御书房。
仅是几日不见,帝师发间已无几点黑,眼中如存鬼火一般,直勾勾锁中封听筠:“陛下,您当真好手段!”
拿萧亦逼他们前来死谏,顺理成章要考察百官。
先放端王孙子,后放他孙儿,俩人之死,之后怎么看都透着问题。
直到今日才知,他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背后全为这位九五之尊做了嫁衣。
甚至,对方笃定哪怕端王事后发现真相也不会翻脸。
唯独就要灭了他这股势力。
如今右相已是苟存,连他这里的威胁都抹平了去,天底下还有什么能威胁封听筠?
帝师目光乍闪,直指萧亦:“萧大人,你以为陛下多宠爱你吗?错了,我们都错了,他只爱这江山,打着为你之名,行的都是利己之事!”
殊不知,“我求之不得。”萧亦没有半点摇摆的意思。
面前局面,历史上封听筠皆不留下任何污点完美解决。
而现在,封听筠的污点,何止面前之事?
又问,“所以你跑来就是为了这点事?”离间而已,将自己弄得如此难堪。笑了笑问:“您的体面呢?”
帝师却笑:“你别后悔!自古帝王多薄情,萧成珏,你莫要后悔。”转而便将矛头指向封听筠,“陛下,凡前种种,您当真无愧于心吗?您对得起这天下,对得起那不顾一切陪您逼宫的将士吗?”
指着萧亦就来,“就为了他!”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帝师站起身大笑,“忘了,还有卖官鬻爵!”
不等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大喊一声,“今后凡有贪官污吏,萧成珏不死,就是他们的免死金牌!”
头抢地撞向御书房的柱子,再一次高喊,“萧成珏不死,大为天下贪官污吏遮风挡雨!昏君,你要遗臭万年。”
年字才出,“碰”一声巨响,柱子未动血液先射,惊得门口王福仅是一眼就眼疾手快关门,徒留顽固的尸体,滑落到地面。
萧亦冲上去要查看,被封听筠拉了回来:“我去。”
人没迈出一步,萧亦定在原地:“封听筠。”你别颤。
封听筠骤然回首,萧亦闭眼倒抽一口气,再睁眼已是异常地平静,仅一息有了应对之法:“帝师御前行刺,败露后自戕于殿中。”
各般想过帝师这样做的可能,最后得出,“其弟子狼狈为奸,相互勾结,早已做好事情败露之后的打算,意图牺牲一人保齐众人名声。”
对上眼,大概知道封听筠顾忌什么:“大不了我假死一回。”
罪名而已,萧成珏担得,他凭什么担不得?
抢了人家的身份身体,没道理不认。
但他不后悔。
“封听筠,在此之前,我是你的事业粉!”
地上还有一息尚存的帝师,听此彻底咽了气。
第98章 心有灵犀
“帝师一死谣言都变味道了。”温思远于宽敞的马车里, 狗爱窄处地隔开了封听筠和萧亦,刻意戳到了萧亦对面,生怕以一敌二寡不敌众。
手上正握着黑白棋子, 锐利地盯死棋盘,严阵以待地——下五子棋。
又一落子,萧亦低久了脖子酸, 随意仰了下头,温思远却如临大敌般大鹏展翅,生怕萧亦和背后的封听筠对视, 靠外力取胜。
清楚温思远此举是因为什么,萧亦扯了扯唇角:“得了,就你还用我请外援?”
闲来无事, 又都不精通围棋,随便下个五子棋,温思远还怕他作弊。
到底口都张了,也就顺带着回答温思远的问题:“听闻孙慷浪在花花世界,在乐坊留了个遗腹子,帝师一听能延续血脉, 恨不得大摆宴席庆祝,但上有封听筠反感,下有端王虎视眈眈, 心知护不住独苗,被逼只能向右相投诚,希望重孙得到庇护。”
右相堪堪暗示几句, 承诺都没有,帝师就为了那八字没一撇,滴血认亲都不能够的重孙撞了。
死后带来的便是, 无论他们这边如何坚称帝师是刺杀无果自戕,右相那边都拿忠臣死谏奸臣误国炒作,传得只差没说封听筠荤素不忌看上帝师,帝师誓死不从了。
距今为止,街上已经出了三起游街示众。
实实在在将清君侧根植于百姓心中了。
但要问怎么知道遗腹子的存在,文献取自右相府,实为帝师亲笔书写,幸有季折转载。
“那还真是死得其所。”温思远落子,袖子离开,棋盘上一次性多了两颗黑子。
奈何萧亦记忆不差,索性买一送一一次丢了四颗下去,最后端着棋盘一扬毁尸灭迹。
“靠,恶心!”温思远呲牙,恶心不知道是指什么。
抬头萧亦已经走到封听筠身边坐下,看都未看一眼,先抢天子手中毛笔,后抢天子注意力:“您兵马布略得怎么样了?”
封听筠不费工夫抽回才离手的笔,几笔成字批完,才撂了折子:“吴利负责姚启,禁军负责随行人员安全。”
“至于遗腹子,我派人看过,从人到事都是右相安排,皆为虚构。”
帝师、端王之事,皆不算什么难猜想的布略,右相看得出,自然不会在紧要关头不管。
维持坊间骂名而已。
如此事事有回应,句句有着落,听得温思远都咋舌起来,偏生萧亦异常平静,虚虚揭开车帘看外面,车外行人还算安稳,但他露面还不到半分钟,瞥见他的已经甩来无数眼刀,若不是四下没有趁手的菜叶,甩来的就是菜叶鸡蛋了。
但还没等来懒菜叶子,封听筠先伸手将他脸掰正了放下车帘。
“不保证这车能安稳通过闹市。”车头上就插着龙旗,但凡有人想闹事,砸东西不愁找不到地。
才受不了俩人你来我往,将要拉门下车的温思远动作一顿,全须全尾地缩了回来:“我真可怜。”城门失火殃及他这池鱼。
这门,还能出吗?
静坐不过一声叹气,就将萧亦薅了过来,胡乱扒了下棋盘,没控制住力度,扫下了半数棋子,几颗落在门边,还没捡起来,马车外传来道从天而降的落地声,而后有人旁若无人地推门进来。
封雅云踢开脚下的棋子,回头迎桑黎,桑黎没这般轻功水上漂任意落地的能耐,等车停下才迈步进门。
门都没合上,呐呐道:“前面有百姓示众,禁军在维持秩序。”
车内人均沉默,最后萧亦没事人一样丢了颗黑子。温思远撇了下嘴,紧随其后落子。
桑黎与封雅云对视一眼,找了个地坐着,没再提发生了什么。
倒是封听筠想起来问:“你们查右相私库,查出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