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看不到花,方觉大雪之下,不能赏花。
其后,封听筠的声音哑过了头:“萧亦,你不觉得你太狠了吗?”
萧亦低头,他舍不得的。
做萧亦,他是所有人的遗物,是所有可怜死者包围下的幸运儿。
成了萧成珏,见到无法触及的人,保命为对方办事占据了他的全部。
在乎的,少得可怜,只剩封听筠。
看着封听筠冒天下之大不韪,看着对方众叛亲离,他才觉无济于补。
及时止损,成了唯一的出路。
起身想探手接把雪,才撑地喉咙钝疼,不可控制地呕出口黑血来。
忽然之间,才发现五脏六腑备受撕扯,防备地萎缩起来,两相挣扎反抗,疼得他浑身颤抖,只想闭眼就这么走。
舍不得还想看看谁,睁眼却见封听筠站在他面前。
脚步声不知被什么盖住了。
在确信封听筠会就这么看着他走时,忽然被抱起,完全躺到了封听筠身上,大脑趋于空白,什么都忘了时,耳边却有沉闷的心跳声。
“梅花还没开。”封听筠将人搂紧,似乎这般就能起死回生,“我觉皇位之上,可以保住任何人。”
却忘了,你不愿意。
“早知登基那日,就该将他们杀干净。”留下的,无人能够置喙。
无论是梅花没开,还是清算朝臣,萧亦皆没听见。
早早靠在封听筠怀里,没了生息。
屋外大雪弥补似地停了,狂风中未开的花苞急剧跌落。
连枝带花,落了一地。
封听筠后想起去看那只萧亦让看的灯笼,纸上很多字,面世的是规整的祈福经,析墨的写在底部的,颜色太浅看不清。
直至今日想起,那灯笼具体写了什么,封听筠还是不得知。
模糊着,发觉记忆是褪色的遗物。
再度回神,无边落木离树,又有飞镖突袭归来,即将击中谁时,被跟来的禁军当空毁去。
封听筠撑在地上,怀中人一如前世没了温度。
久久,直到肩上伤口结痂。
怀中人彻底凉下来,他才放下人起身,比谁都清楚,这已经不是萧亦了。
萧亦,应该回了本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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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he!下章就回来了!
第105章 回现代
封雅云醒时已是深夜, 桑黎就守在床边,眼下乌黑一片,失神望着窗外的残月, 连人醒都没发现。
担心正事,便未曾关注太多,直问:“现在情况如何?”多时未进水, 封雅云声音涩哑非常。
桑黎回神,经封雅云指着茶杯明示,呆愣上前倒水, 直到封雅云又问结果怎样,才茫然转醒:“情况?”
按情况好坏分开:“叛军已平,右相身亡, ”触及封雅云眼中的万幸之色,忽然晃了神,不经思索便答,“温思远双手尽废,勉强能接上手筋;陛下伤了肩膀;萧亦、临王没了。”
按封听筠的意思,就地葬在了附近。
原以为萧亦会入皇陵。
封雅云手上茶杯一松, 反应过来时茶水已没入被子中。
很难想象:“你重新说一遍!”
桑黎眨了两下眼,从头说起:“郑恪、武青叛变毒晕了军营中的人,保护温竹安、温思远的人员不足, 让白倚年得手。萧亦被逼落崖,白倚年躲在峭壁上偷袭,陛下受伤萧亦身死。”
一夜之间, 大梦一场空。
所有都来得都不真切。
“不可能,封听筠在绝不会嚷萧亦受伤!”相比之下,封雅云更倾向于曾经听到过的假死。
想到假死, 微微放下心来。
孰料,“不会,我摸到尸体了。”
又补充,“假死,不切实际的。”桑黎轻轻眨眼,“萧成珏年少成名,要杀净见过他的人,太难了。”
不杀,悠悠众口。堵不住,迟早再生事端。
“我只是……”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封雅云听得瞳孔骤缩,挣扎着要起身:“封听筠会疯!”
疯之前,她需要去看着。
别让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背后伤口一疼,想找人搀扶,就见桑黎摇了摇头:“没有,还好。”无论是温竹安还是封听筠,如今都还算平静。
近乎哀默了。
隔壁温思远才悠悠转醒,下意识想撑手起身,用力半天身上都还是麻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手上没反应,就被抱得坐起来,无需开口,嘴上亲哥端来的茶已然入喉。
喝完想起晚饭发生的事来,着急忙慌要纵起来看温竹安:“哥,你没事吧?”
“他大爷的白倚年,别让我抓到机会弄死他!”
想起最后进门的临王,顺口提了嘴:“临王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记得被飞镖穿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温竹安罕见地沉默下来。
瞥见那双没有动静的手,又看脸色苍白,胜在精神不差的温思远,心底泄下一分力,全身都失了力气,只说别人:“临王死了,他是萧成珏。”
照封听筠所说,白倚年想和萧成珏交换身体,因未和萧成珏通气,半夜潜入人卧房动手,中途因萧成珏醒来错画了符。
生效当日不显,第二日却阴差阳错拉来了异世的萧亦,又顺带将萧成珏塞入了千里之外临王的身体中。
至于原本的临王是死是活,尚不得知。
“临王是萧成珏,那萧亦怎么办?”依照萧亦那破性格,知道萧成珏还存活于世,不得主动把身体还回去。
“萧亦没了。”话出,也是一片安静。
静得连王福往外端药都是平静的。
晃着药碗,微微倾倒出几滴,沾在食指上放入口中尝了尝,才与味觉打了个照面,泪水便淌了下来:“真苦啊!”
旁边小太监不知王福在哭什么,生怕打碎了碗惊扰到屋中的天子,赶忙上前双手接过:“公公,您别哭!”
王福摇头,胡乱擦了眼泪:“重新去熬一碗来!待会让萧大人去送!”
受伤就要喝药,不然怎么好。
讳疾忌医是大忌。
陛下这么折腾自己,萧大人怎么不管管呢?
转眼却见小太监欲言又止,张着口没说出话来。
困厄良久,不禁迷茫起来:“是了,萧大人不在了。”
人怎么就这么走了?
什么征兆都没有,就走了……
是什么征兆都没有。
被迫走的萧亦前一秒看见的还是深秋飘落叶,后一秒就成了学校医务室惨白的天花板。
坐起身半天,翻转手心反复端详,最后起身想找镜子。
他这是回来了?
恰有护士端着输液瓶走出来,见萧亦出来随口开玩笑:“都睡三小时了,再不醒真要给你扎针了!”
萧亦没在乎时间,问道:“有镜子吗?”在护士诡异的注视下也意识到才醒就找镜子的人,大概不是正常人,诚然解释,“我想看看我毁容没。”
护士顿悟,帅哥在乎脸,似乎并不能接受,没镜子但捞出了手机,并体贴点开了相机:“应该没有。”
小磕小碰,能昏迷这么久,大概是这帅哥平时熬多了,一摔当补觉了。
补得够赏心悦目。
对上熟悉的脸,萧亦看得不是那么顺眼。
礼貌似地笑了下:“没有,谢谢。”
浑身摸了圈,就裤兜里揣了个手机,顺带掐了大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