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退一步便问守门的侍卫:“那孩子呢?”
难得的这人刚好是知情者:“前些日子便送出宫交由家中无子的百姓抚养了。”
萧亦满意点头,再次迈入门,殿中摆设没有变化,唯独窗户紧闭有几分阴暗,不由得显出几分阴森来。
进门先是个身穿常服的人从屋顶跳落,萧亦正要拿封听筠给他的玉牌,男人便顺滑单膝下跪:“萧大人。”
“起来吧。”拿玉牌的手却有些僵,不由得想笑,该用到的辛者库他没想起来有这东西,用不到的地方反倒要往外拿。
屋中的李寒不知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跌跌撞撞跑出来,“砰”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萧大人!”光线中灰尘也分明起来。
头发凌乱灰头土脸,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皆不作伪。
“你要见我?”萧亦身量不低,站着往下看,难免显出几分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来。
李寒抬起头连忙点头:“是,草民要见您!草民知错了,草民还有用!”
“什么用?”萧亦问,目光却扫了遍殿中各个地方,可能是封听筠压根没将人放心上,王福懒得管,角落已经堆了层灰。
上一次来还是李寒执意哄孩子,几个宫女嬷嬷都摸不到人。
思及此萧亦又是咬牙一笑,好个辛者库管事,上次没细想便三言两语给她敷衍过去了,要说宫中上了年纪的宫女,他上次还见过,可见得宫中不止有受后妃青睐以及有官职留下来的老人。
既如此,合该薅下位来换股新鲜血液顶上。
李寒看了眼萧亦身边的暗卫,吞吐着犹豫要不要说,萧亦懒得安抚人,作势就要走,李寒眼见拦不住,往地上一扑,痛哭流涕出声:“靖国公背后有皇室旁氏支持!”
萧亦顿住脚,人却是没转身的,早给了李寒机会,既然不要,现在就别拿着点鸡毛讨价还价:“怎么说?”
“我曾偷听过靖国公和越王谈话,靖国公说宗亲多少多少支持越王夺权,愿意为越王所用!”李寒满目猩红看着萧亦,指望萧亦救他一命。
萧亦出奇地沉得住气,仍是一声不吭冷眼看着,无声将李寒逼到了绝地,藏无可藏。
李寒只能再次出声:“还有,我还知道,越王并不信任靖国公,且与宗亲不和,靖国公时有说和!”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胆颤,孤注一掷般。
萧亦却清楚李寒还没到绝境,既然是偷听怎么会不知道宗亲是谁,事到如今还留有余地,这般人既要求饶又不想得罪。
要他查,又怕他查不出是谁拉仇恨,索性不吭声,正所谓恶心至极。
唯有一点,越王知道靖国公是他叔父吗?
非要拉着靖国公陪葬,是觉得对方携他以令诸侯,还是知道对方拿他当挡箭牌?
低头看着李寒寒颤的身体,萧亦无端笑了声:“我很好奇,你都这样了,还在瞒什么?”
萧亦避开李寒抓衣角的手,再次出声,“怎么,几个人名罢了,莫非还能成为你的底牌?”
近乎残忍抹灭了李寒最后的希冀:“别了吧?靖国公死不死都只是时间问题了,你还在挣扎什么?”
刻意地往后一退,弯着眼睛近乎纯良道:“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一定向陛下进言,留你全尸!”
连枕边人都算计的混账,活下来给地狱腾地?
退不过三步,李寒再次扑上来,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暗卫一脚踹开。
萧亦迈出门,背后的怒骂接踵而至:“萧成珏!你凭什么,你又是什么好人!”
萧亦好心情回头,气死人不偿命地勾了勾唇角:“那又怎样?先死的难不成还能是我?”瞬间敛了笑意,冷声道,“丢去大理寺,别脏了陛下的地。”
谁会蠢到和混账比人品。
回府已经是夕阳西下,掀开车帘,王伯依旧拿着个请柬恭恭敬敬侯在门前,见萧亦便是一递:“临王府送来的。”
银白色壳子印着暗纹,内里偏行楷字体,似乎刻意调整过,仍难掩其中的力透纸背翩逸凛然。
萧亦看着没说什么,反是管家又暗自递来张纸:“左都御史陈大人派人送来的。”
萧亦各自看了眼,无言挑眉。
一个是赏花邀约,一个是背地投诚,邀见面邀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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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怕相处太多腻,删了点相处,然后删多了,我错了,为道歉下次更新绝对不止更一点点(磕头道歉中)
第28章 臣养什么死什么
临王在京城的府邸并不大, 甚至有些简陋,以赏花为名的接风宴办只能说勉强,厅中拜访大多是当季的茉莉, 花叶绿白交加塞满各个角落,因摆放出的形状别出心裁,不算单调, 只是香气浓得有几分呛人。
其中温思远可能是嗅觉惊人,咳得比主人家临王还热闹:“咳咳咳……临王殿下,温室的娇花还是需要经历些风雨的, 您觉得呢?”寻常人也没赏花放屋中赏的。
临王莞尔一笑,眸光微闪,目光便柔柔落在温思远旁边百无聊赖拨弄花草的萧亦身上:“萧大人以为如何?”
萧亦手上一不注意就掐了朵下来, 瞥了眼旁边咳得脸红脖子粗的温思远,客气笑道:“殿下决定就好。”
大庭广众满庭宾客,远比他官职大上不少的右相还坐在上方,对对方不闻不问弃之不理,反而问他一个无关人士,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旁边温思远借着花架和桌子的遮挡, 抬脚踹萧亦,眯着眼睛使眼色,同样没顾及满堂人还看着。
萧亦收回被踹的脚, 本来也是客气一下,顺着温思远的动作,假模假样看了眼外面阳光无限好的晴空:“茉莉喜光, 外面阳光正好,花留在屋中确实委屈了。”
同样委屈的还有被温竹安逼来应酬的温思远,万花丛中也受委屈。
听到满意的答案, 温思远这祖宗这才扯出个笑消停下来,出声高高将临王架起:“临王殿下是爱花之人,必不愿委屈了这些花。”
临王就好像盯上了萧亦一样,颔首道:“那便依萧大人所言,”招来手边的管事,“将花搬出去,萧大人如此懂花,想必也是爱花之人,不如带几盆回去?”
周围茉莉全是普通品种,远不到珍贵的地步,送两盆给萧亦也恰当,偏偏满厅人只送萧亦一个,便显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大半臣子都看着萧亦,按理萧亦应该接,奈何萧亦惯来不按套路出牌:“多谢殿下好意,怎奈臣向来养什么死什么,便不糟蹋花了。”
临王笑意不减:“那便不给萧大人增加负担了。”
不多时从门外涌进群下人,也不知临王的皇家礼仪喂进了哪只狗肚子里,竟不让客人移步就开始搬花,引得群臣侧目。下人频繁走动间,角落有人同样端起盆花浑水摸鱼出了门。
茉莉本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搬动间刮落一地碎花,踩踏中便成了褐色花泥。
搬完,地上处处是泥,花叶成堆,好不好的花厅霎时成了菜市,这般盛况,但凡换个主人家就该笑不起来了,奈何当之无愧的主人却是笑靥如花,不减风度,叫人佩服。
罪魁祸首温思远轻轻啧了声:“你何时勾搭上了临王?”环视周围如狼似虎盯着萧亦的臣子,便压低了几分声音,“劝你慎重,才入京屋中都还没住熟就忙着邀人,要是什么奇花异草也就算了,烂大街的茉莉有什么赏的?”
这种临时起意的局,目的性过分强了。
萧亦没吭声,随手将刚才掐下来的茉莉丢到一边,瞎子都看得出来临王对他别有所图,偏偏当事人觉得这种把他架起来的见面礼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