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不置可否,旁边找弟弟无果,找来萧府的温竹安言简意赅:“不管是何人,眼下你树敌无数,不解决一两个,迟早再生祸端。”
杀鸡儆猴,无论怎样都能让对手消停一二,今晚已是明目张胆纵火,他日又当如何?
天子脚下还嚣张成这般的人,合该回炉重造重新做人。
萧亦也想动手,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只得先拎出最大的敌人:“右相近日损失太多,三番四次试探我,至少可以说明他手上的牌不多了,必不可能放弃科举,而我又是唯一一个和你们走得近的,这次应该不是他。”
见过那张折痕明显,明摆有过磨蹭的纸,疑心到能推测出他有过迟疑的人,又何尝不想将他牢牢抓手里?
以右相的疑心,若要牢牢将他攥在手心,“软肋”大概达不到标准,势必还会找些什么拿捏他。
奈何有些东西,孑然一身的萧亦真没有,眉眼间流出几分无所谓的意气:“能威胁到我的不多,应该能照单全收。”
陈祥山他不能撺掇到他这边来,季折总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再拉拢几个人犯事过来。
温思远表情溢出些耐人寻思来,将杯子放进萧亦袖子上,杯底刚好覆盖了个比铜钱大的洞,沉默着转动杯身,正一圈反一圈,越转越快,转得人眼花。
虚影都捕捉不到时,温竹安放下杯子盯了温思远一眼,下一刻茶杯顺利翻在袖子上。
萧亦面如止水:“该灭火的时候不见你灭。”
不该灭的时候又浇他一道。
温思远低着头,顶着亲哥的目光不敢造次,满眼关心看着萧亦,弄出了慈母般的眼神,然一开口装不过五个字:“萧兄啊!您可老实点吧,下次要给你找个石头……”
温竹安又斜了他一眼,此番成功灭了噪音。
萧亦不觉得有什么,收回袖子没什么作用的扭了把水:“京城没石头房。”总不能次次都用一样的招。
“嗯对!”温思远盯着温竹安连忙点头,“就算有,赶明我就拿钱去拆。”
当着外人,温竹安没好发作,扭正被温思远掰弯的话题,绝了温思远发挥到余地,言归正传:“靖国公那你当如何?”
“靖国公那里不缺证据,何时都可以将他捉拿归案,但我仍旧不理解越王与他的恩怨从何而来?”上次密道逃生什么证据没带出来?靖国公本就不构成威胁,那越王那处是为何?
温竹安语气淡淡:“提前将人丢进牢中未尝不可。”靖国公确实能与右相分庭抗礼,但就现目前看来,过于碍眼了。
今日之事若真是靖国公提前掌握了风声所为,单是布局和对萧亦的行踪了如指掌来看,背后势力未必比右相小。
是个不能放松警惕的老狐狸。
萧亦摇头,道理确实是这样,但:“容易打草惊蛇,靖国公密室中的东西准备充分,可见有能谋逆成功的底气,明面上,他势力远没达到那般程度。”
背后到底有多少人,谁又知道?
而历史上,靖国公死得极早,并未闹出这般事,是以他也不知何时才是良机。
“有宗亲。”门外忽地传来话音,这声音三个人都再熟悉不过。
下一瞬封听筠便推门而入,近日天阴,今夜可能是要下雨,分外寒冷,开门时裹挟进门的冷气搅得屋中热气不得安生。
三个人各怀心思看着封听筠,一时竟谁也没想起来行礼,门外王福见怪不怪,只当没看见仰头望天。
萧亦先问出口:“陛下怎么来了?”
封听筠面不改色将原因推给未曾添油加醋,原封不动给他陈述事实的王卓:“王卓称你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萧亦诡异地默了瞬,后四个字有点莫名的耳熟,前不久听见封听筠被质问有没有隐疾他才拿去告过假。
但就王卓今天那副愧疚得恨不得切腹自尽的表情,真有可能会给封听筠极其夸张地描述一段,再告罪求罚。
不由得诚恳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就头发受伤。”
温竹安沉思出口:“陛下何出此言?”宗亲虽不老实,但没见站位过谁。
萧亦推出李寒:“是李寒供出来的。”担心在座诸事繁忙,贵人多忘事,难免解释一通,“放越王进城那位,与靖国公有姻亲。如他所说,越王因为宗亲,时和靖国公争吵。”
温竹安皱眉思索,温思远手痒转了下杯子,笑盈盈道:“那堆皇亲贵胄向来不喜陛下,另选明主不是很合理?”毕竟封听筠登基后没少克扣他们的钱。
“就因为你降了他们的食邑?”温竹安有些好笑出声,得兵权得半壁江山,封听筠握着兵权,就算是降了他们的食邑,也不该弃明投暗找上个早就被贬至边疆的废王。
留得青山在,总不至于举家流放好。
封听筠在萧亦旁边坐下,索然无味道:“你觉封雅云此番为何回来?”
当下情景,封听筠自然不能是随口一说,想清楚其中窍门,温竹安冷声道:“当真荒唐。”
闻之萧亦心底隐约有个不切实际,甚至荒谬的猜想,无意识偏头看了封听筠一眼,没好出声,沉默着充当当旁观者。
温思远却是个没顾忌的:“她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和离?”
封听筠伸手端来杯半凉的茶水,淡然道:“自登基起,朕便开始打压南方几大世家的势力,你觉为何唯有他郑家一家独大?”
外人看来只是顾及长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长姐嫁去了郑家,当了郑家的当家主母。
但堂堂簪缨世家家主为何明知如此,还要胆大妄为养几个小妾外室?
“朕称她为长姐,她自称为本宫,”封听筠嘲讽一笑,“她向来性格强势,不达目的便不罢休,打压世家时朕早去过信,她不愿和离,打的就是借朕登基将郑家势力握于手中的主意,但那驸马又何曾是傻的?”
宁可闹出养外室的丑闻来落封雅云的颜面,逼得对方和离,也不愿退步半分。
一朝公主,当今天子的胞姐,怎么看也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偏偏她要堂而皇之欺负到天子手上,甚至在封听筠以断袖为名拒绝选妃提议时,仍不罢休,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打着和离的名号,与各宗亲来往可谓亲密。
只是各怀心思,没能成功结盟罢了。
萧亦看着封听筠,天子不甚在意向外人吐露家事,似乎有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可惜长睫下青痕不消,叫人心疼。
回望历史上这位帝王的一生,也是独站高处。
第33章 臣依旧使坏
温竹安象征性宽慰一句:“天家人岂会没有野心?”客观陈述, 效果聊胜于无。
“谁说的?”温思远抬头下意识反驳,想说那位安分守己日日逍遥陈王,顶着亲哥目光的压迫, 声音霎时一哽,近乎温柔地降了语调,又极其狗腿自然地反驳了自己的观点, “是的,越王当初虽然没怎么反抗,但这不卷土重来了吗?”
温柔过了头, 反倒叫人毛骨悚然。
萧亦摸了下手臂,装乖的温思远,比鬼都惊悚, 他还是习惯那个玩世不恭,怕蛇的尖叫鸡。
顺道抓着话锋接了温思远的话茬:“没怎么反抗?”按理先帝众多皇子中越王最有优势,怎么会不反抗?
何况,这不符合越王的个性。
温思远被迫反驳自己,难得安生下来憋屈玩杯子,温竹安收回压混账弟弟的目光, 淡声接话:“当初兵变,越王确实没有过多反抗。”甚至不算反抗,封听筠才进宫, 对方就撤了府兵坐在门前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