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明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何时他在,封听筠会长时间批奏折?
寻常时候,最多批个七八份就撒手换桌子议事。
今天这般,不像公务繁忙,更像怕他看出什么异样故意而为。
便忍不住开口:“臣与陛下同泽,不知陛下树敌多少?”
封听筠出乎意料抬头,表情云淡风轻,声调平静如水:“很多,怎么?你要为朕一个一个扫平了?”
萧亦盯着封听筠转了下匕首,刀尖擦着指尖而过,浑然不觉利器的威胁,封听筠却看得眼皮一颤,弃了毛笔起身上前。
“臣是陛下的心腹,自然与陛下共进退。”声音不紧不慢,玩笑与真挚并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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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章补昨天的,这章是今天的[抱抱][抱抱][抱抱]
第51章 臣在陛下这里是什么
对于萧亦层出不穷的甜言蜜语, 封听筠已经见怪不怪,勾起支笔靠近萧亦,趁人疑惑拿毛笔换匕首, 给萧亦换了个不算锋利的玩。
“朕还不想看你出师未捷身先死。”
冷香袭来,萧亦心底倏地一颤,象征性转了转手里的笔, 双眸清澈见底,好不无辜:“臣也没那么手痒。”也就偶尔玩一玩而已。
封听筠与之对视两息,眸光再次转向萧亦不消停的手:“少和温思远学。”
原也不见萧亦这么手痒, 到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了,哪里都闲不住, 净惹疯子惦记。
招打倒是次要的。
萧亦忽略手心的痒意,无辜眨着眼,良心未泯替来之不易的朋友正名:“抛开抛不开的不谈,温思远个人能力不差。”
比起萧亦,封听筠更了解温思远什么性格,世人追求的功名, 送他都不要,世人看不起的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能力是有, 但过于爱挑战世俗了,是以不带个人感情点评:“是尚可。”满身逆骨,与眼前这个相比也不遑多让。
前世经历, 两个人亦是诡异的相似。
萧亦微微偏头看着封听筠:“那臣在陛下这里是什么?”
封听筠早有预料,轻笑着问:“你想要什么评价?”
萧亦脸不红心不跳,出奇的脸皮厚:“那自然是左膀右臂, 心腹……”重臣二字没出,外面突然泼下大雨,才侧头去看,封听筠补全了字眼:“大患。”
前一句才落地成声,转头窗外便已经白茫茫一片,水汽顷刻盖进屋内穿透犄角旮旯,不禁让人忧心京城尚且如此,江淮又该是什么模样。
算起来,雨已经连着下了七.八天,雨量一天塞过一天。
正事在前,萧亦暂且不论心腹重臣怎么变的心腹大患,正色道:“陛下,江淮一带可传来什么消息?”
问完却想起,京城离江淮不近,山高路远即便有消息也传不了这么快。
“暂未传来消息,上个月往周边几个州府传了口谕,如有灾情全力配合。”周边协助是其一,精通水利者协助疏通水道是其二。
这次灾情不会比前世严峻,但周边几个地州撑不了多久,筹集赈灾粮刻不容缓。
萧亦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封听筠抄来的钱财尽数用作买粮,但灾后重建的银两又从哪里来?
不多想就将温思远提议的拍卖讲了出来:“十日后科举考试,右相党如今对此见缝插针,臣想联合温思远以偷取考试试卷贩卖答案为名开办拍卖会,出多少钱透露多少东西,拍来的钱正好填补国库,陛下以为如何?”
担心封听筠误以为真偷试卷,萧亦举手发誓:“臣能保证,绝不触碰答卷,更不会泄露科举考题。”
京城中子弟,尤其是右相党,贪墨过头日子可谓分外舒坦,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十有八九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假卖考卷可行。
封听筠轻松按下萧亦竖起的三根手指,咬字更为清晰:“你不知考题,从何泄露?交由温思远去做即可,暂且别掺和。”
萧亦吸了吸鼻子,心虚着咳了声:“臣要掺和。”他自然不能自己卖自己,和封听筠说现代考古的早把历代科举答卷扒的秋裤都不剩,他早就记得这场考试的考卷,但毕竟知情.人不能掺和其中,当作不知情的能,满眼真诚其心可鉴,“臣需要季折反水打配合,不能不掺和,陛下可否替臣写份圣旨,臣好忽悠人。”
他这边放出风声,只能让右相党心动,而季折反水拉拢个人来撺掇,心动就和行动没区别了。
“不批。”封听筠看着萧亦因病发红的眼尾,以及干涸泛白的唇,先赶忙进门的王福一步关窗,“你倒是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合该给你写道禁足,即日起到病好为止如何?”
难得的语气和外边的雨气一般温度,唯有那身清冽的梅香依旧扰人。
萧亦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落得禁足的下场,垂着眼睛喊:“陛下,臣快好了。”
封听筠不认萧亦这示弱:“那你是要抗旨不遵?”
心知封听筠关窗是为他着想,口头上的旨意不遵不会拿他怎样,萧亦撩眼压唇:“那陛下现在要将臣拖下去斩首示众吗?”
封听筠反倒无奈起来:“以前怎么不见你胆子这般大?”
“稍有收敛。”萧亦没敢说以前是怕封听筠,现在封听筠对他纵容过度,回弹了。
两人对视良久,萧亦明显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后脊的逆骨赫然支棱起来与封听筠久别重逢,半晌,说着抗旨不尊的天子先走回御案前,叫王福拿来未着墨的圣旨,提笔蘸墨:“你说朕写。”
谁料萧亦真敢说,对自己轻拿轻放,对别人心狠手辣:“不明哲保身就尸首分离。”
说完见封听筠久久不落笔,后知后觉反省起来,他这是教皇帝写奏折?
缄默反省一瞬,张口为自己开脱:“臣重病缠身,脑子还不清醒。”
“所以这便是让你养病,就威胁朕取你命的理由?”有那么一瞬间,封听筠以为回到了初见萧亦时,仗着身份存疑尚有可用之处,也是动不动就喊死。
萧亦低头不作声,只当没听见就不回答要翻篇。
门外当即有人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哐”一声巨响后,一人抱头闯入,衣角水滴横飞,甩得满地是水。
放下挡雨的手臂,露出张样貌万里挑一但异常欠打的落汤鸡脸。
“萧成珏,你有没有心,雨这么大,就不知道给我送把伞?”温思远浑身抖动着,一身水以他为圆点,横飞到各个角落,糟践了房中上好的地毯,若是身上有毛,身后有尾巴,理应和落水狗甩水一个样。
萧亦默不作声,抛开有没有心不谈,雨才下了不到五分钟,他哪知温思远会来?
封听筠搁笔叫人:“王福,带他下去换套衣服。”
温思远这才消停下来,跟着王福往后殿去,进去时穿的是一身白,出来却是一身张扬明艳的红,除此之外,过长的头发拖到后腰,发尾浸透大片白衣,更乱得叫人眼睛疼,杂毛横飞,湿的粘黏在一起,搓开的一根网一根,快结窝了。
萧亦诧异看向封听筠,封听筠哪来的红衣?
最多是浅色调的衣服,何时有红成这般的。
“朕的衣服不会拿给他拖地。”封听筠有意无意解释一句。
本还算满意的温思远瞬间翘了毛,字面上的发尾撅起尖尖来:“您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