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右相道:“萧成珏已供出陈祥山,温公子做事又是为了什么?”
“钱能使鬼推磨,陈大人二品大臣都爱财,我为什么不能爱!”提到二品,竟跳起来直扑萧亦,“萧成珏,你说,你头上还有谁,一个二品大臣,哪来那么大的能耐!你快说,说了我们就能活了!”
竟将又蠢又聪明,演绎得淋漓尽致。
天子似乎也舍不得萧亦,走下高台,拉着萧亦的手将人扶起来:“供出幕后主使,朕保证此前你身份如何,今后如何。”
一阵抽吸声中,萧亦猛地抬起头来,要演宠臣,这会也演过头了,犯这么大的事还包庇,不只是皇帝与宠臣,是昏君与妖妃了!
才想拉封听筠的袖子,提醒封听筠话越界了,天子肩膀那头,右相饶有兴致眯了下眼,想来是动了什么非同一般的心思。
便又回过神来,说话是迷惑右相。
乍时,环抱于身的冷香,细品之下分外苦涩。
封听筠大拇指压在萧亦手臂内侧,察觉萧亦情绪不对,轻轻按着安抚:“怎么,你不知道上头还有人?”
便又将萧亦的思绪拉回来。
萧亦垂眼点头:“陛下,臣不知,臣一直听从陈大人调遣!”
知不知皆无妨,“陈祥山,你头上又是谁,二品监察官员,尚且没到手眼遮天的地步。”封听筠没让萧亦继续跪着,反而又踏上高台。
目光斜向右相:“右相有何看法?”
右相微微一笑,面向萧亦:“不知萧大人为陈大人做事几年了?”
萧亦与右相差不多身量,两道目光相接洽,皆是死寂。
这问题不好回答,要让对方满意不容易。
凝眸一瞬,双手交于胸前,头微低:“回大人,从启宗三十三年。”
皇帝将他扶起,他自没有跪奸臣的道理。
启宗三十三年科举及第,一路青云直上,期间朝臣都知他是右相的人,但右相想必是想和他完全撇干净关系的。
早了不行,萧成珏与陈祥山没有交集,晚了更不行,毕竟萧成珏初入官场,便是以右相的心腹登场,所以只能选在萧成珏及第时,无论外界怎么猜测,他可以是陈祥山安插在右相身边的眼线,自然而然效忠于陈祥山。
所以,选在科举那年,才能如了右相的意。
右相淡笑点头,正身回答封听筠:“萧大人初入官场便是陈大人的人,期间一直听从陈大人的指示行事却不知道幕后主使,可见幕后之人不但位高权重,还小心谨慎不留马脚,在场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臣、左相和诸位亲王,再扩大范围,在家养病帝师也有嫌疑。”
话里不知道哪个措词戳到了陈祥山,就见他毅然决然冲向全场唯一佩戴佩刀的禁军,在所有人推敲右相一席话时,迅速夺来佩刀,抽得“哗”一声。
又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时,瞠目直奔高堂,挥刀砍向封听筠。
刀光猝不及防遁入人群,掠起满堂颤栗。
封听筠并不意外,抓起王福臂弯的拂尘,瞬息脱手劈上利刃。
不等人看清,刀与拂尘尽断。
危险过去,萧亦却冲向封听筠,封听筠习武习得天下皆知,陈祥山与封听筠间隔足以四五米,就算陈祥山要行刺,也不会是封听筠。
这般做只有一个理由。
不料步子才迈出,路过温竹安却被抓住,侧头温竹安起身朝他摇头,那边陈祥山刀锋一转,径直没入脖颈。
未听刀入血肉之声,唯见血液迸射,溅过各位高官,右相便是其一,血液喷入左眼,顺眼角没入鼻间唇齿,最后被大红的官袍抹去,只留一道浅印。
半晌。
“死了。”临近的武将吴利上前探脉,起身回复天子。
话落才让萧亦意识到,前方站着的都是文臣武将当众的佼佼者,早就在战场的厮杀中锻炼出惊人的警觉,陈祥山一介书生,何曾能在顶尖的武将中挥刀自尽。
移光与帝王视线触碰,后知后觉,背后是天子授权。
相顾无言,独有前方一开始揭开大幕,牵出这场大戏的谢齐似乎被吓傻了:“罪臣认罪!求陛下网开一面。”
后方温思远接踵而来:“草民知错,求陛下恕罪!愿献出舞弊科举者名单!”
一句话牵扯出来半堂人:“臣等认罪,求陛下恕罪!”
死者未凉,活着的萧亦成了目前最大的罪人,随波逐流认罪:“罪臣萧成珏知错,求陛下责罚!”
封听筠未置一词,代言人王福气沉丹田:“肃静!”
肃静之后才听封听筠淡淡出声:“死得这般干脆痛快,想必是被右相说中了人选,各位国之重臣可有什么话说?”
“陛下恕罪!臣等惶恐!”齐声而来。
死无对证,又是一句话都没留下,真相就只能由活人定夺。
萧亦看着温竹安拦他的手。
相比让审问不出任何的陈祥山活,不如让人死了,死了一可摧毁右相残党对右相抱有的希望,二可开拓发挥空间,在右相大度将自己列为嫌疑人时,陈祥山的死就证实了他与右相有关。
只因那席话说完,陈祥山就出事了。
或许是小心谨慎戳痛了陈祥山,或许是那个用不露马脚化用的不留马脚,总之右相想要对方死,正好封听筠料定了对方会死,从而引申为其中确实有人有问题。
归根结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甚至,因为左相对双卷的解释,早就洗清了嫌疑。
仅剩的右相、亲王和那位“养病”的帝师,谁在其中更有嫌疑,显而易见。
今日之事传出去,声名狼藉的有他,但向来亲民的右相,只需有人在民间引导风向,猜忌推测带来的骂名,绝不会比他少。
有甚者,经此一事,党羽尽灭,右相便是光杆司令。
对于仅剩的筹码,右相不知会如何使用。
“陛下,萧大人糊涂,却阴差阳错下丰实了国库,牵扯出了朝中一大蛀虫,功过相抵罪不至死。”出人意料,右相如是说。
萧亦牵了下唇,无功强加,虽是为了他,但右相此招糊涂。
偏偏为萧亦说话的不止右相,还有真正的清流之辈左相:“陛下开恩,萧大人罪不至死。”
科举之事,本就是无中生有,左相同是知情.人。
封听筠不置可否:“凡涉事者皆打入大牢,查抄家产以充国库,科举结束后再行定论,”又将萧亦单独提出来,“既有二位老臣求饶,萧成珏暂且革职查办,听候发落。”
萧亦领旨谢恩:“罪臣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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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账本和信件没那么简单,下章逐一解释[眼镜][眼镜]主要是这章写不完了[闭嘴][闭嘴]
第62章 臣审陛下
“陛下是说右相最开始放进臣密室的, 不是账本,是几张纸?”雨声落下,该在大理寺蹲大牢的罪臣萧亦, 此时正全须全尾坐在皇帝寝宫,手边留有水印的茶水,甚至是皇帝亲手倒的。
就在方才, 仅是听见是纸不是账本,萧亦面部表情便颇为一言难尽。
从几张纸到厚度不小的账本,其间右相经历了什么?
量变叠加质变, 变上加变。
那几张纸又有多大的本事,能让右相用作初版?
封听筠早有预料,让王福拿来东西:“原件。”
王福立刻从怀里摸出叠折起来的纸, 看厚度,大约五张左右。
被体温捂热乎的纸,纸面温热,内容火热,萧亦细细看完第一张,粗略看完剩下五张, 冷不丁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