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顶替的身份,从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对贪官,总要有所惩治,否则,为民者如何生计。
良久无言,晚风没吹人醒,反将人吹得五迷三道。
醉意上头,萧亦支着头,两颊绯红,眼神迷离的看着封听筠:“所以臣这不就是将选择权交给陛下了吗?”
酒壮怂人胆,寻常,萧亦哪敢和封听筠提生死。
封听筠低眸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水:“流放。”
“可臣贪的不少,够死八百次了。”萧亦好无奈,仰天对月长叹息,眼神虽迷离一双眸子却黑白分明,半分泪也没有。
封听筠态度不变:“将功抵过,可为你谋个流放的福利。”
萧亦浅笑安然,不作声。
久到,两人面前的酒都见了底,萧亦侧头与封听筠说:“陛下,臣儿时恨过你。”
“为何?”半分醉意都不曾有过的封听筠定定看着封听筠。
开口前萧亦却笑起来:“不瞒陛下,臣父母是研究墓穴的,研究过您的墓穴。”笑着,嘴角又有些苦,“我四舍五入算半个,臣的父母去了您的墓穴就埋在了里面,臣成了他们留下的遗物。”
只听新闻播报,夏昭宗的墓穴坍塌,埋葬了五位考古学家。
他的父母,是其中之二。
而他也就成了孤儿。
话落,萧亦仰头看缺月,神情落寞得叫人不忍。
活着,但被掘了坟的封听筠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沉默多时,凝视萧亦溢出水光的眸子,心底蓦然泛起几分难忍,闭眼吐气间,几乎是鬼迷心窍鬼使神差:“朕今后将皇陵修牢固些。”
说完理智回笼,扶额自省。
手边那杯不算多却见底的酒,并不醉人。
闻言萧亦见鬼一样眯眼一瞬,走到封听筠对面坐下,饶有兴趣端详着封听筠的神情,最终得出结论。
“陛下撞鬼了?”
封听筠抬眼看着面前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又是头疼。
“其实臣长大就不恨您了,第一次接触您是离别,后来浅尝即止看完您的一生,发现您我其实从未相处过。”
史书太短了,哪怕是一代帝王,留下的也不过只是翻来覆去的一部分事。
“那是初中,讲您那部分,臣逃课未遂,听完不服气,熬了个通宵收集您的事件。”萧亦自尊心作祟,小声着,“了解完,臣服气了。”
正所谓传说中的黑转粉,就目前看来,大概算私生饭,都追到古代来见人了。
封听筠不管萧亦服不服气,单看萧亦蹲着就摇摆不定的模样,抬手将萧亦按住,本意是要按坐下来,醉鬼却是重心不稳,朝前扑进他怀中。
人矮他一道,倒下来额头磕在他唇上,继而擦着下颚往下滑。
下唇在猝不及防的碰撞中磕在齿上,铁锈味从伤处钻出,无孔不入地侵蚀口腔,此刻有事的不是萧亦,是他,脖颈处,一双唇张合间正好含.住了他的喉结。
随着醉鬼胡乱一抿一舔,胸膛那处的心跳莫名通向大脑,声声入脑髓。
萧亦手肘撑到他肩上起身,抬头一眨不眨看向封听筠,封听筠低头,蓦地撞进干净剔透的眼中,逐渐心跳有了落处。
那点忽略不计的铁锈气,咽入体内。
奈何有人浑然不觉,郑重其事道了声歉:“对不起,您没事吧?”
徒有封听筠僵硬看向被萧亦跌下来是跪在膝下的袖子,倒抽气:是对不起他……
手却是将人扶起,袖子离膝盖瞬间顺带抽出了身下的蒲团,交由萧亦坐着。
萧亦是真醉了,竟接着方才的话头往下走,东一榔头西一斧头地敲着面前的皇帝:“后来我想,我要是能做他的臣子,我一定鼎力相助,让他不至于无人可用。”
封听筠闭眼:“若是他一开始不信你,不想要你,你当如何。”
睁眼,对面人双目亮度不减:“那就死缠烂打让他相信,他又不曾滥杀无辜。”
封听筠呼吸紊乱,心知今日是静不下去了,恰有萧亦衣襟上的酒气传来,引得口腔干燥:“你喝的哪里是酒。”
萧亦点头认可:“是心想事成。”
封听筠无言以对,只得将萧亦拎了起来:“乖乖回去睡觉。”
“也行。”萧亦勉强起身,脚步虚浮要往外走,封听筠又闭眼,“回来,今夜住偏殿。”
萧亦回首看了眼封听筠,又摇头:“那还是算了,我没带朝服。”
封听筠有一瞬气笑,醉得什么都忘记了,就记得那早朝!
到底是没阻拦:“派人将他送回去。”
王福看了眼蛇形走位的萧亦:“不留吗?”
月光下,封听筠有过几分挣扎。
然今夜之后京城连夜雨,让天子几番纠结的人,回到萧府第二日就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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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继续现世
第64章 臣好心办坏事
雨天日日乌云密布, 早无日暖月圆,天色昏暗,酒楼中传出道清朗的音。
“你就不担心我被关在大理寺。”萧亦进门没急着落座, 抱手杵在原地打量武青。
对外,他正处于锒铛入狱中,对内, 知道他现在住皇宫的也没几个。
右相都不敢保证能联系到他,武青却笃定他没事,直接让桑黎给他递信息, 动作迅速得匪夷所思。
甚至让他误以为当真料事如神,会借此事支棱起来与之博取好处,谁知万年不拔毛的铁公鸡, 竟然备下一桌子菜恭候着他。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热气袅袅,看着便让萧亦换了种思路 。
不是合作伙伴宴请,是鸿门宴。
武青低头饮茶,没好抬头直视萧亦:“关长公主都不可能关你。”
若不是当今圣上还不想当昏君, 顶多是口头训斥萧亦两句便会就此翻篇。
但即便如此,萧亦也不可能长期被关或是罚什么,皇上必定会寻个由头, 给人官复原职了。
封听筠对他的态度方面,萧亦也不知道算什么,那句不喜欢萧成珏, 不就将一切狎昵扼杀于摇篮?
断不断袖,与他撇得干干净净,他总不能强行对号。
如今之计, 只有试探。
同样为情所困的武青亲手盛了碗汤,不搁自己面前,反倒放去了对面没人坐的地:“他家的炖鸽很有名。”
萧亦挑眉,无事献殷勤,武青这桌子菜,怎么看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不说,细看对方眼中还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的心虚。
比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虚。
武青笑得勉强:“您还需要小人提供帮助吗?”
“怎么会不需要?”萧亦没骨头似的贴在门框上,本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下一刻,门被人暴力从外撞开,推力之下,萧亦趔趄一步,离饭桌不到十步,只道苍天有眼。
给台阶不主动下,那就被迫下。
“萧……成珏啊,你怎么这么狼狈?”不敲门便闯进来的二愣子温思远,笑容可掬无辜眨眼,关上门,站姿瞬间拘谨起来。
站稳,但风度不再的萧亦微笑:“您说呢?”
武青笑意真了几分:“温公子请上座!”
萧亦拦着不让:“你就这么大摇大摆来了?”
两人现目前都是阶下之囚,要说认识萧亦的人不多,带个帷帽好歹能出门,那温思远这招猫逗狗的孔雀,就不是带帷帽便能见人的了。
“哪能,披风罩得严严实实。”温思远揪起背后的披风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