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清很轻的笑了一下, “没什么,你是不是会弹琴?”
温彻斯浑身紧绷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抱歉,伯爵, 我真的不会弹琴。”
“嗯, 好吧,谢谢你今晚的帮助, 明天我让厨房多做一些烤肉给你。”
温彻斯扬了扬手, 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当天晚上厌清就做了一个梦,罕见的梦回一些学生时代的事情。
那是学校举办的一场文艺汇演,班里一向沉默透明的徐扬恩,用一把小木琴刷新了全班人对他的印象。
他们管那种琴叫琉特琴, 定义很宽泛, 但是徐扬恩唱了一首关于西方中世纪的诗歌,他说他对中世纪贵族文化非常感兴趣,希望可以借此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后面没多久他就因故退学了。
厌清捡起地上的那把小木琴, 轻轻拨弄两下,这种小琴的琴音是很轻快的, 西方中世纪吟游诗人大多用的都是这样的小琴,到处传唱一些英雄事迹或者赞美领主的诗歌,在声乐当中跳着轻快的舞步。
周围的所有观众都消失了, 台上只剩下徐扬恩一个人,孤独的拿着小木琴,唱着不知名的外文歌,嗓音清透。
但是等厌清走到台下时,歌声消失了,台上的徐扬恩收起琴,对着他轻叹了一声:“请多看看我吧。”如果我能拥有一副漂亮的,足够引起你注意的皮囊.......
吱吱.......吱。
厌清睁开眼睛,耳边的歌声戛然而止。
有一只肥硕的大胖老鼠正站在窗台,立起上半身鼻子一动一动的看着他。
又是一只,这城堡里的老鼠还真不少。
厌清小心翼翼的拿起地上的硬根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窗边用力拍了下去,速度之快令系统都叹为观止:“你看到它难道不会令你想起你的枝枝吗?”
厌清抬起黏腻的鞋底:“会啊。”
“那你还这么毫不犹豫的拍死一只跟枝枝这么相像的可爱小老鼠?!”
厌清说:“可是枝枝早就已经死了啊,”他的声音平和到将近冷漠:“没有哪只小老鼠会因为像枝枝就是枝枝,它不会回来的。”
系统看他井然有序的把粘在窗台上的内脏用板子刮下来,包起来丢掉:“可你后面不是说,在你认错枝枝后把它当成野老鼠拍死之后,它又回来了吗?”
“对啊,可它始终是冒牌的。”
他又不是虐文男主,不喜欢搞替身那一套。
系统:“......”你赢了,你这套逻辑说服我了.竖大拇哥jpg
迎接清晨的阳光,厌清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腿,昨天肿胀的地方现在开始溃烂了。
“你说吃点抗生素涂点消炎药还能使吗?”
系统:“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好使,这是不可抗力。”
“好吧,”厌清很快接受现实,站起来道:“是时候该去看看基曼了。”
去看看这位游戏设定中的“圣母”,泊莱同父异母的姐姐。
去的途中经过了藏书室,厌清一琢磨,推门进去了。藏书室的管理员正在角落里看书,听到推门的动静后一哆嗦,才慌里慌张的起身:“老爷,您来了。”
厌清看了眼桌上的红茶,笑道:“你小日子还过得真不错。”
管理员以为厌清在变相的怪罪自己清闲不干活,连忙解释:“老爷,我在这里工作几时年了,这里的每一本书我都清楚它们的位置和内容,不会弄丢的,下午我正打算给书架子清一清灰尘呢。”他强挤出一丝笑容。
但厌清不只是随便进来看一看的,他坐在了管理员方才位置的对面,叠起腿,一副准备长谈的趋势:“哦?几十年,那你应该是这座城堡里工作最久的人了吧?”
管理员保守的说:“应该......是吧,这里很安静,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我只需要收容好这些书,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厌清说:“我需要问你点事,既然你都在城堡里待了这么多年了,想必知道不少往事。”
管理员的表情变得更勉强了,那是一种无法拒绝的,夹杂着不安和惶恐的微小表情,很小声的说:“您......您问。”
“我的母亲在怀上我之前,是否流过一次产?”
管理员震惊:“您怎么会知道——”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厌清拿走了城堡内部的一些编年藏书和撰记,会知道这件事也很正常。
厌清提起微笑,倾近了上半身问他,眼睛一眨不眨:“那我想问一问,造成母亲流产的原因是什么呢?”
见对方忽然沉默,厌清说:“你只需要对我说出你知道的部分就可以了,我只是好奇,并且想求一个真相,至于结果如何,你不必担心后果,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但是如果你试图编撰理由去欺骗我,”厌清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眼神却缓缓的阴沉下来,完美发挥着泊莱伯爵喜怒无形的底色:“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管理员在他的眼神下哆嗦了一下,久违的想起了那天划破舞厅的尖叫,血红,推搡和仆人们急促的脚步声。
刺眼的红色从伯爵夫人的身下蔓开,繁复的长裙拖拽着她的身体往楼梯下滚落,而楼梯上做了坏事的女孩早已慌张的逃窜离开。
风流的伯爵早年曾在一名美貌女仆的体内留下了种子,巧的是,这个女仆甚至是伯爵夫人陪嫁带过来的。
女仆东掩西藏,最终还是瞒不过怀孕的事实。于是伯爵夫人怒火中烧,在她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将她处死在地牢当中。
这个没人管的孩子在仆人们当中长大,以为自己也是一个仆人,一边笨拙的学习着城堡里的礼仪,一边羡慕着贵族们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从一个醉酒后的仆人口中得知,自己身上有一半伯爵的血统。
是的,她是他一夜风流后留下的女儿。
她本来可以是贵族,但是那个女人杀死了她的母亲,还要她也去做一个低贱的仆人,因为那个女人,那些光鲜美丽的衣裙,璀璨迷人的宝石,可爱的洋娃娃,还有那些贵族小姐们纤细白嫩的手,程光瓦亮的小皮鞋,衣袖浮动间的香气,那些像梦一样的东西......一切都和她无缘了。
现在的她是伯爵唯一的女儿,如果,如果以后她也是伯爵唯一的女儿,那这些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属于她了?
当嫉妒和怨恨在一个孩子的心中生根发芽,将来它就会焕发出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
“你是说,就是当时那个六岁的小女孩,把我的母亲从楼梯上推下去造成了流产?”
管理员摘下脸上的眼镜,用指腹不停的摩挲着镜框:“当时夫人才刚刚诊断出怀孕,伯爵嘱咐整个城堡的仆人都要对待她格外小心,结果隔天就出了这样的事。”
后来震怒的伯爵下令搜索整个城堡也要把那个女孩抓出来,伯爵夫人的母族可是他权力来源的重要奠基石。
至于一个女儿?他根本就不在乎,婚前他已经不知道亲自处理过多少像这样的私生子私生女,毕竟商人只重利益,不讲亲情,他得给伯爵夫人和她背后的家族一个交代。
那个女孩吓坏了,她不知道自己轻轻的这么一推就会引发这么大的仗势,有人看见她为了躲避搜索慌乱之下跑进废弃的钟楼里,可是伯爵派人去将钟楼上上下下都扫了好几遍,没有人发现她到底跑去了哪里。
为了补偿夫人受损的身心健康,伯爵体贴的日日陪在她身边,在伯爵夫人出了小月子之后没多久又确诊了再次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