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伸了伸手想抓住他, 奈何浑身一点力气没有,手无力地垂下。
“疼……”他的声音嘶哑没有人动静,眼底一层薄润的水光打着转转。
江恪见势, 又折返回来, 抱起林月疏, 抬起他的双腿继续给泉眼扇风降温。
林月疏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下,汗津津的手轻轻搭在江恪手臂上, 缓缓摩挲着。
嘶哑不成调的声音问他:
“这次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江恪垂着脑袋, 墨色的发丝落在眉睫,荡漾着一片不规则的阴影。
长久的沉寂,江恪反问他: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想知道,你不希望我离开的理由。”
林月疏抬了抬眉眼:
“不想就是不想, 非要事事都赋予意义?”
江恪笑了下,捧起林月疏湿汗淋漓的脸蛋,指尖一点点蹭走那些薄薄的汗珠:
“老婆说得对。我答应你,哪也不会去。”
林月疏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脸颊紧紧贴在那鼓胀饱满的胸肌上,困地打了个哈欠。
江恪望着他渐渐陷入深眠的面容,又笑了下。
只是这次的笑,没有从前的张扬,平淡又落寞,像深海忽然冒出又急速消失的泡泡。
刚才的问题,如果林月疏能告诉他,并非因为愧疚同情而希望留住他,他就能顺势说出埋藏在心底已久,却因为身份环境变化而无法宣之于口的告白。
但是林月疏亲口说的,不要事事都赋予意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只能向前看。
其实,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
另一边,晋海市看守所。
温翎漫被警方以故意伤害罪扣押的第二个月,邵承言多方打点,终于得到了探视机会。
一见到形容枯槁的温翎漫,邵承言情不自禁站起身,隔着玻璃摸来摸去:
“怎么瘦成这样了。”
温翎漫一句话不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邵承言忙安慰他:
“别哭,没事的,我已经在找律师帮忙走动了,你不会在这待太久的。”
“可是我的事业全完了啊……”温翎漫哭得浑身无力,握不住电话。
“不要担心,你还有我呢,我会赚很多钱,我养你,让你像以前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邵承言嘴上这样安慰着,眼底却也氤氲起水汽。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温翎漫一哭,邵承言一点招架不住,他说什么自己只会点头应和。
“出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混娱乐圈多辛苦啊,谁爱去谁去。”邵承言隔着玻璃摸摸温翎漫梨花带雨的脸蛋,心软得一塌糊涂。
温翎漫使劲擦一把眼泪,良久,道: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邵承言长叹一声,声音疲惫:
“那你想我怎样呢。”
见邵承言明显有了倦态,温翎漫愣了许久,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晃悠。
邵承言不行了:
“你好好说,你想怎么样,我来想办法。但是不要哭了,看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温翎漫抽抽搭搭勉强止住哭声。
他绝不会这么算了,但现在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再细微的举动也会被无限放大。
他缓缓看向邵承言,忽而笑了下。
*
五月份,一年一度的华表奖评选工作逐级展开。
作为国内唯一由政府或广电总局认定、最具影响力的影视奖项,评选规则一出,各大影视公司挤破头,开始疯狂挖对家黑料。
因为其中一项评比规则,就是参选者不得涉及任何负面新闻。
评比尚未正式展开,各家参选者黑料频出,似乎都在铆足劲要把对家搞死。
但真正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常年身陷风口浪尖的林月疏,这次竟意外的风平浪静。
某些艺人买东西逃单的事都被狗仔们挖出来了,但林月疏婚内出轨的事似乎无人提及。
一周前。
海恩集团旗下的连锁酒店里。
广电驻局纪检组的徐组长进了包厢,偌大房间,只有霍屹森一人。
“霍代表,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时间约我喝茶了。”徐组长笑呵呵在霍屹森面前坐下。
不用问,他已知晓对方用意,无非是象征性走个过场罢了。
霍屹森叫来侍应生,给徐组长沏了一壶宋聘号的百年蓝标,这饼曾在多年前以1321万成交的普洱之王,被霍屹森以双倍高价从收藏家那里收来,说要给徐组长尝个鲜。
徐组长望着色如琥珀的珍世流汤,没动,转而拿起包间自配热水,给自己倒了杯。
霍屹森也不劝茶,自顾呷一口茶水,似是闲聊一般问起:
“听说徐组长最近在负责华表奖的参选者筛选工作。”
徐组长不动声色看了他片刻,低头笑了下,喝着热水道:
“是,前期准备工作量庞大,我组员工已经几夜不眠不休。”
“辛苦了。”霍屹森笑道。
“这点倒是,的确辛苦。也不知道是最近的年轻人太急功近利,还是社会浮躁影响他人心性,被刷下去的人员不说一百也有八.九。”
霍屹森从茶杯中抬起眼:
“叫林月疏的艺人也在淘汰名单内?”
徐组长没明着回答,闲适从容地呡一口热水,似是漫不经心道:
“这次筛选共三个标准,演技、作品创收和个人口碑,需要三项都达到六十分以上才能通过。”
徐组长说到这,笑了下,意味深长的。
“但是,如果要霍代表负责这次筛选工作,面对其中两项是满分,但最后一项不达及格线的参选者,您会如何决定呢。”
霍屹森直勾勾盯着他,不发一言。
徐组长继续道:
“说实话,众多参选者中,能在演技和作品创收两项中达到及格线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能得满分的,一定是人中龙凤。”
“只可惜,只要一项不达标,我们也只能表示惋惜。”
霍屹森就直接问了:
“林月疏被淘汰,是否和之前传言他婚内出轨有关。”
徐组长也不妨实话实说:
“个人道德当然是最重要的一项评判标准,对婚姻家庭不忠、连最亲近的家人都能背叛,我并不觉得他能效忠于影视行业。”
霍屹森陷入了沉默。这徐组长倒也没说错。
这时,徐组长忽然看了眼手表,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霍代表,我还有点时间,刚结束工作过来,肚子也饿了,我还有点时间,这顿饭我来请。”
他在一句话中强调了两遍“我还有点时间”。
霍屹森淡泊的眉眼不动声色望着拿起餐单簿的徐组长,反复将这句话咀嚼几遍。
而后,深沉的眉眼舒展开,跟着拿起点餐簿:
“本来该我尽地主之谊,既然徐组长有心想为我旗下产业搞创收,我再拒绝属实不识抬举了。”
徐组长跟着笑:“霍代表,随便点。”
当时的霍屹森一下子懂了徐组长的意思,他看似铁面无情,连稀世珍茶都不肯喝,就是不想让自己留下把柄。
但他也悄悄给了霍屹森台阶下。
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唯一办法,就是趁着筛选工作结束还有段时间,让林月疏尽快离婚,恢复自由身。
……
阳光明媚的早春,刚结束了采访工作的林月疏饭都没吃,带妆跑去江恪公司的地下车库堵人。
他把当时江恪送他的车全卖了,拿到了一千多万,又申请了大额转账,把江恪赠予他的两千万全部归还,要江恪拿去退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