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181)

2025-12-26

  上辈子孔家案没被掀出来,徐文钥的妹妹未被牵连,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变成一介官奴,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他心里就还余几分牵挂,至少在钟昭面前,徐文钥一直都没有将自己不娶妻的秘密说出来,今生则截然不同。

  数月前钟昭随口一提,他便把那人诞下一子的事说了出来,如果牧允城存心试探,也不是没可能知道些更清楚的内情。

  “为什么告诉我?”钟昭想明白这几个关窍,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面前这个人身上,眼神中透出几分不解,“牧大人,我可不是晋王殿下的人,连你得知此事后都对是否还要继续辅佐他心怀疑虑,如何能确定我不会落井下石,即刻将这件事捅到御前?”

  “钟大人涉身官场不久,家中又没有亲人在朝,或许不知,徐大人虽然也是嫡子,但他和已故徐家那位小姐,都是徐老将军续弦的妻子所出,与威北将军非一母所生,关系一向不睦。”牧允城神色凝重,但是说到了后面又有些无奈,“若非如此,只凭皇后娘娘和威北将军曾经有过婚约这一条,陛下大概就不会信徐大人绝不党附的忠诚,放心地将锦衣卫交给他。”

  钟昭蹙起眉,隐隐猜到了对方指的是什么,但又觉得很难相信,心里有些发毛:“你的意思是,徐大人与皇后娘娘的事,极有可能……是皇后故意为之的。”

  “正是如此。”牧允城重重地点点头,一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的表情,继续道,“说难听点,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徐大人以后会做什么,我之所以病急乱投医找到您这里,也是实在没办法。”

  说着,他深深地朝钟昭鞠躬,字字恳切,句句诚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后是我亲姑姑,不管阿衍的父亲究竟是谁,他都是我表弟。两次救命之恩,下官绝对信得过钟大人的为人,今天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前跟您交个底,如果他真的……牧家全家愿誓死追随端王世子,至于其他的,还请钟大人帮忙周全一二。”

  钟昭微微颔首,明白了。

  自徐家那位小姐去世之后,徐文钥在这世上就没了牵挂,照他最近的种种表现来看,皇后已经有了控制不住他的趋势,如果他过够了这种日子,直接掀桌子不玩了,突然不加遮掩地把这事捅出去,对于谢衍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我能帮的忙很有限,最起码皇室的血脉不容混淆,该死的人一定要死。”钟昭垂眼讲到这里,见牧允城面如死灰地抬起头,想了想又道,“但是牧大人,你也不用太着急。”

  “实不相瞒,近来下官接到了一封家书,也与此事有关。”在牧允城看来,徐文钥当年本就是被迫上了这条船,为了家人才缄口不言,现在他父母妹妹都已经故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旦这件事被查实,牧家上下都要被株连。他深吸口气,稍稍缓了缓紧绷的神经,道:“牧家已经走到悬崖边上,那日听说您去徐府上饮酒,下官便想到,我也是在与他吃了一顿饭后,才探听出了这些事情,就……”

  钟昭抬了一下手:“等等。”

  牧允城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直起身来跟他对视:“怎么?”

  “你方才说,你跟徐大人同席用过一次饭。”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前世谢衍自尽的时候,钟昭基本上明白了前世这人突然悬梁的始末,八成就是徐文钥说漏了嘴,让谢衍听出了什么。钟昭看向牧允城:“那个时候,晋王殿下在吗?”

  谢衍的样貌几乎完全承自皇后,确实没什么跟皇帝相似的地方,牧允城为了不让他先透过徐文钥的口风知道些什么,急到还没查实谢衍的身世就过来跟他摊牌,可见心里已对皇帝替别人养孩子的事有了定论,这才会有今天的事。

  但如果钟昭没记错的话,谢时遇长得倒是跟皇帝蛮像的。

 

 

第134章 来客

  牧家倒向谢时泽, 钟昭自然不会不赞成,更是乐得多牧允城这么一个年纪相仿的盟友,但现如今牧这个姓氏跟谢衍捆绑得太深, 端王一脉未必会轻易接受。

  特别是他们想在不暴露皇后与徐文钥关系的情况下, 改投谢时泽门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牧允城如今急成这样,究其原因还是谢时遇没降生,等他平安长到两三岁,面容清晰,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一目了然。

  钟昭问完刚刚的问题, 耐着性子等着对方的回复,神情没有乍然得知一件惊世骇俗之事的震撼,也没有随时会被拖下水的恐慌, 某种层面上给了牧允城很大安慰。

  他缓了一会儿,慢慢地道:“没有, 晋王殿下不在。”

  “是吗?”钟昭挑了一下眉, 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也只是那次而已。”牧允城迟疑了一下, 又很快补充,“使团离京之前,阿衍正在因为不愿成亲的事跟皇后娘娘闹脾气,能跟他聊这些的人,只有同样一直不娶的我跟徐大人,现在……”

  说着, 他抿起唇不再吭声,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钟昭颔首,也明白他没讲出口的话是什么。

  谢衍年纪还小, 心性不定,牧家的人担心他突然得知真相后,会做出些无可挽回的决定,不敢先让谢衍知道他娘与人私通的事。

  可现在牧允城来了西南,谢衍身边能跟他闲聊的人只剩徐文钥,徐文钥能控制住自己吗?

  “这确实很难办。”钟昭实话实说,照前世的轨迹发展,保不齐等他们回京,谢衍头七的丧仪都过了。他跟闻言露出苦笑的牧允城一道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怀远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吗?”

  在钟昭看来,相比起自己,江望渡这个一早便投奔谢衍,并且出身武将世家,手握重兵的人,才是他们更该好好稳住的对象。

  但牧允城的想法显然跟他不同,听罢摇头:“将军不清楚。”

  话落,钟昭看出他神色有异,又问:“大人有难言之隐吗?”

  “……算不上。”牧允城呼出一口气,抬眸观察钟昭的表情,似是想到了这人跟江望渡的那些流言,过了好半天才道,“不瞒您说,将军现在虽然认了晋王殿下为主,平时也很恭谨,但他就跟徐大人一样,实在是太不可控了。”

  钟昭一听就明白了一半,无论是上辈子的自缢,还是跟宋欢之间的事情,谢衍在江望渡眼里都不可能是位值得信任的皇子,他的指望只有谢时遇一人,而牧允城太聪明,想必已经看出了端倪。

  不过这话不能由别人说,钟昭再问了一遍:“怎么说?”

  果不其然,牧允城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就是:“早年怀远将军为废太子效力,废太子那脾气,被申斥是平常事,玉璇在东宫不止一次地看到听到,宋小姐帮将军在废太子面前求情,很有几分恩义。”

  这事钟昭也清楚,照月崖后宋欢再没跟他见过面,倒是很操心他跟江望渡的情况,几次派人来暗示,说觉得江望渡对他有情。

  而她先前之所以对江望渡施以援手,一方面是觉得他没做错事,不该被谢英刁难,一方面则是在拿他当表哥的爱人维护。

  西南眼下全是江望渡的耳目,牧允城背后讲人家小话,颇有些提心吊胆,丝毫没注意到钟昭此刻复杂的表情,继续说道:“宋小姐以前侍奉过谁,晋王殿下心知肚明,将军多提宋小姐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为了避嫌,将军极少在殿下面前聊起宋小姐,但是……”

  他讲到这里,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但在前段时间,皇后娘娘着意为殿下娶一位正妃时,将军却旁敲侧击地问过一次,以后打算如何让宋小姐的孩子自处。”

  钟昭一笑,江望渡在这方面跟他一样,只是嘴上不提,其实还是对谢衍和宋欢搅在一起颇有微词,觉得对方此举不妥。

  他难道会不清楚宋欢很难在谢衍这里挣到名分,谢时遇多半要顶着谢英儿子的身份度过一生?在皇后要给谢衍娶妻的档口说出这种话,跟挤兑没什么区别。

  “这有什么不对吗?”钟昭故作不解,亦挤兑了一句,“你也说了宋小姐对怀远将军是有恩义在的,为她讲句话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