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233)

2025-12-26

  只不过到了今日,他却平白觉得跟此情此景有了重合,也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痛苦与无奈,因此相当抗拒,嘴唇翕动着想拒绝。

  可钟昭现在就这么侧头等着,一副这是自己最后的心愿的姿态,他还是不忍心不遂对方的愿。

  客观来说,江望渡唱得很难听。

  声音是仿佛字字带血的喑哑,那股哽咽更是连压都压不住,几乎语不成句,明明钟昭已经在西南的时候,被蓝蕴教着学了几句苗疆话,却依然一句都听不懂。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他觉得自己高低得开口笑话这人几句,问一问他怎么能把一首歌唱成这个样子。

  死前就给我听这个,也太对不起我了吧,要是到了奈何桥边还没忘记这几句碎得像渣一样的哼哼,那简直可以说是必生之憾。

  钟昭苦中作乐地想着,全然不知自己的脸上其实露出了笑容。

  不过还好,在连听觉也消散前,伴随着一众士兵的脚步声,他听见山洞口传来了孙复的大嗓门。

  “丘秀成那老不死的还是比宁王会算计,让平阳军留了一手,我们被拦了好一会儿,现在才赶来,公子,您跟钟大人没事吧?!”

  “别说废话。”江望渡立刻往他身后看去,眼神锐利地问道,“抬人的担架你们准没准备?”

  孙复哦哦了两声,挥了挥手臂示意后面的人跟上,点头称是:“公子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忘,我们此次一共带来了两个担架,还给您也准备了一个呢。”

  眼下钟昭的头正靠在江望渡臂弯里,依稀可以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在得到斩钉截铁的肯定答复以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钟昭握着江望渡的手垂下去,总算放心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不负责任的小剧场一则——

  钟昭:写信.jpg[眼镜]

  谢谆:他竟给我写信!真是本王的好homie[墨镜]

  江望渡:已看透一切[化了]

  钟昭:其实只是无所谓谆子你死不死哈[摊手]

  谢谆:[小丑][小丑][小丑]

 

 

第168章 特殊

  钟昭再度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两天之后,而且睁开眼便见到四下暗作一团,只有几盏烛灯立在桌角, 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而他刚想试探着起身, 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如何, 就先僵在原地停止动作,扭头向床榻下望去。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的指尖被人轻轻地握着。

  借着一点微弱的烛光,钟昭看到江望渡盔甲还没卸,脸上沾着很多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灰, 正以一个半跪的姿势靠在床头小憩。

  即使环境如此昏暗, 他也能看到这人眼下清晰的乌青,轻轻捏了捏江望渡的指骨,本就睡得不太踏实的人一下子就抬起了头。

  水米不进地睡了两天, 钟昭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嘴唇却比那天在崖下的时候红润了一些, 很显然被照顾得非常好。

  他现在没有多少力气,想要直接把人拉起来暂时做不到,于是只能将江望渡的手往上提了一下, 随后问道:“怎么不上榻?”

  “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 实在太脏了。”江望渡的腿有点麻, 闻言下意识便想要站起来, 结果嘶了一口气,又一屁股坐回去, 心情倒是不错,笑呵呵地看着他,“本来我想着过来亲你一下, 再出去洗澡换衣服,谁曾想就这么睡着了。”

  “外面的情形怎么样?”钟昭抚了一把他的额角,“睡过去前,我隐约听到孙复在骂丘秀成,他应该没那么好对付吧。”

  江望渡颔首,舒了一口气:“的确有些波折,但丘秀成毕竟是一代名将,还算有些风骨,兵败以后束手就擒,只是至今都不肯写状纸;宁王倒是跑了,但是眼下京城已经戒严,他根本走不了多远,估计明后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钟昭点了点头,却忽而沉默了下来。

  江望渡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勾了勾他的掌心:“还想问什么?”

  “唐筝鸣还好吗?”那小子今年才十几岁,正是年轻气盛身体强健之时,只要救治得当就不会有什么事,钟昭先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其实更想问的是,“还有乔梵,苏流左,他们现在怎么样?”

  “唐筝鸣没事,伯父伯母把他接来养伤,现在就宿在你隔壁,状态不错。”听此一言,江望渡脸上划过一丝凝重,语气发沉,“苏流左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一个斩刑估计难免,至于乔梵……”

  说到一半的时候,卧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水苏和乔梵各自端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见到屋子里的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对着钟昭道:“公子,您醒了?!”

  话罢,水苏留意到江望渡的姿势,又一脸震惊地伸手要扶:“侯爷,小的出去找人给您烧洗澡水的功夫,您怎么坐地上了?”

  江望渡的腿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麻,摆了摆手自己起身,将钟昭从躺着的姿势扶到半靠在枕头上,从水苏手里把一套整洁的中衣接了过来:“意外,没关系。”

  说着,他又重新看向钟昭:“那你等我一下,我洗个澡就来。”

  钟昭听罢颔首,却对着水苏问:“东西都备好了?”

  “均已妥当。”水苏点了点头,如数家珍地道,“一应沐浴的物件都已经准备齐全,侯爷刚刚经历一场血战,水里撒了药粉,有缓解疲惫的功效,水温适中……”

  “行了行了。”自从和好以来,每逢江望渡的事,钟昭事无巨细都要管,看似比他小,胜似他亲爹,江望渡忍了半天,见钟昭不仅不觉得繁琐,还有越听越起劲的趋势,赶紧开口,“乔梵没什么事,受的伤比你轻多了,你们先好好聊着,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以后,他没有再留,转身便走,钟昭盯着那道背影一言不发,直到对方消失在门口,才将头转回来,看向乔梵手中的托盘,叹了口气:“辛苦了,多谢。”

  从汾州赶赴京城这段路上,乔梵是倒数第二波跟钟昭失散的,同行者还有冠星,主仆二人心中都很清楚,他此时谢的不止今天。

  乔梵将东西放下,摇头道:“侯爷所言极是,属下真的没事,公子才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人,那日属下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侯爷送您回来,都快吓死了。”

  顿了顿,他又问:“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无妨。”谢停手下对钟昭射的那两箭并未伤及筋骨,他先前之所以虚弱,主要还是流血过多再加上力竭,钟昭试着动了下最严重的右肩和左腿,痛感已经没那么剧烈,明天下地行走问题应该不大。

  他对自己的状态有了估计,便问起了正事:“宁王谋逆这么严重的事,端王一定有所耳闻,这时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正是如此。”乔梵点头,“自宁王和丘秀成起兵的消息传出去,端王立刻放下查到一半的盐务,匆匆带人往回赶,而且端王身边的亲卫队长苏流右,正是苏流左的亲弟弟,听到消息都急疯了。”

  “他听说唐公子目前在钟家,还给您写了一封信。”水苏又点了几盏灯,将屋子弄得比刚刚亮了几分,将那封压在桌子镇纸下的信拿过来问,“您要现在过目吗?”

  钟昭敛眸,示意对方出来就行,在等待水苏拆信封的过程中,低声道:“苏二哥还是唐筝鸣的师父,到时候他回来看到这个烂摊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因着汾州城内那场‘游戏’的事情,乔梵本来极其厌恶苏流左,连带着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观感很差,但此时听到烂摊子这两个字,他的眼神平白闪了一下。

  水苏此时已经将信展开,徐徐将上面的几句话念完,内容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语气诚恳地请钟昭尽量看顾一下苏流左。

  就在这时候,乔梵蓦地开了口。

  “苏流左受宁王指示,在汾州为恶,罪无可恕,但若无他们,我们想逃出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他看向钟昭,缓缓道,“当日属下与冠星一道引开追兵,他本可以跟我一起走,却为了让我更安全些,死在了离京城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