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42)

2025-12-26

  “你可以试试。”刑讯逼供这一块,往往对面越虚张声势越说明他们不无辜,徐文钥基本确定自己问的方向对了,眼也不眨地将那块烙铁按了下去,“但很可惜,在那之前,我的耐心耗光了。”

  他下手时到底留了几分颜面,落点放在了曲青云的小腹上。但即使这样,曲青云也疼得双拳紧握,冷汗在刹那间从额上落到膝头,见对方的第二下真要朝自己全身最重要的地方去,忙不迭地喊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话一出,不远处的于怀仁全身都软了下去,终于不再试图上前阻止他开口,而是转身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墙壁。

  但当然,几名锦衣卫眼疾手快,他刚有这苗头就被拦了下来。

  徐文钥的声音冷得彻骨:“别废话,于怀仁到底干什么了?”

  “他说自己认识礼部的人。”曲青云心里很清楚,这事一说,他们三人就彻底完了,眼中透着明晃晃的绝望,“能让那人在饭中放写着小字的‘夹带’,就餐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我们手里。”

  徐文钥将烙铁扔进不远处的炭盆里,铁器碰撞的咣当声响起,震得在场好几个人都全身一抖。

  “好啊,原来是这样。”

  他似笑非笑地拊掌叹道,“夹带是最大的指望,号舍安排是另一重保险,只要二者有一样能成,大好前途就在你们面前。”

  说着,徐文钥将脑袋转向曲青阳,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曲大人,很抱歉,你弟弟恐怕出不了这诏狱的大门了。”

  事已至此,即使他手里拿着免死金牌,也不可能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起到什么威慑作用。

  曲青阳微闭双眼,眼看着徐文钥重新打量起曲青云:“于怀仁家世不如你,事先又与你不熟识,你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就让他入伙,他讲给你听的官员是谁?”

  曲青云惨淡一笑,嘴唇翕动。

  可徐文钥却蓦地打断他:“沈观,礼部侍郎,对吗?”

  “你,你……”曲青云听到这话双眼瞪大,过了好半天才道,“你居然早就知道?”

  “是啊。”徐文钥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面容,“之所以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只不过确认一下。”

  他说到这里,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江望渡,后者也不意外,报之以微微一笑。

  而就在这时,曲青阳忽然犹如被当头棒喝,想起了一件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失火当天,江望渡曾入宫一趟,跟徐文钥不脚前脚后。事后,他隐约猜到这火是太子放起来的,目的是帮他弟弟掩盖舞弊的物证,江望渡乃五城兵马司北城指挥使,是最可能被委派做这件事的人。

  但如今想来,徐文钥出宫后便直奔贡院,若事先没有密报,锦衣卫怎么可能参与京中救火的事。

  “你跟徐文钥是一伙的?”曲青阳想到此处,猛地转头看向了江望渡,脸上青白交错,分明有话没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而那句话是:谢英放弃了我们?

  在太子还不是太子的日子里,江望渡曾在他屁股后跑了十七年,而等到谢英上位以后,第一个请旨封赏的人就是江望渡。

  在没那么清楚内情的人眼中,江望渡的言行也代表着太子的意志。

  曲青阳面如死灰。

  徐文钥才不管曲青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见对方终于消停,索性大手一挥将人请走,转而看向了江望渡的面庞。

  后者跟他一起走出关押曲青云的牢房,坦然地回望过去:“徐大人想说什么?”

  “现场的上百具尸体中,除了考生和两位考官,厨娘等,我们还发现了两位不知身份的人。”徐文钥抱着手,“而这两个人身材高大,指骨上有常年握刀握剑的轻微变形,一看便是练家子出身。”

  江望渡早猜到这些话早晚会问到自己头上:“所以?”

  徐文钥侧头观察他的表情:“江大人掌管北城兵马司两年,培养几个不在册的巡卒再简单不过,我想知道他们与你有没有关系。”

  “您这是什么意思?”江望渡弯弯嘴角,“于怀仁和沈观的事是我告诉您的,若非如此,您恐怕都不会碰春闱这桩案子,现在您怀疑我派人潜入贡院,目的呢?”

  “当然是纵火,杀人。”徐文钥没有一丝温度地道,“贼喊捉贼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钟昭颈间那么明显的淤青,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到。我带兵赶到的时候,钟昭就躺在你旁边的地上,容我重申一遍,你与钟昭早有旧怨。”

  江望渡闻言,宛如听到天底下最荒谬的话,失笑道:“如您所言,我贼喊捉贼,杀人未遂,那么那两具无名尸体呢,难不成也都是我杀的?又或者说,是我们一起对付钟昭,结果三个人加一起,都没打过他这么个书生?”

  “急什么,这正是我等下想要问你的问题。”徐文钥一招手,几个早在旁侧虎视眈眈的官兵顷刻间走上前。他公事公办地道:“江大人检举沈观收受贿赂一事有功,届时我自会向陛下禀明;但是一码归一码,在这两具焦尸的事没说明白之前,你恐怕走不了了。”

  江望渡四下扫了一圈如饿狼般围上前的锦衣卫,犹豫片刻,似乎确认了自己却没有逃脱的可能,索性抬手按上腰间的佩剑,将之利落地解下来往地上一扔。

  “既然大人怀疑我,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剑落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江望渡一抬下巴,通身不见半分畏惧之色,竟透出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从容,张开双臂做出了束手就擒的姿态,“来吧。”

 

 

第35章 审讯

  隔壁监牢乱糟糟的声音结束后, 徐文钥的脚步声也跟着走远,钟昭的耳边渐渐归于沉寂。

  第二天清晨,他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递到钟昭嘴边出声问:“喝吗?”

  钟昭水不喝饭不吃地被吊在这, 体力早就已经到了极限,闻言二话没说,低头就着他的手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是真胆大。”徐文钥看着他直乐,“不怕我在里面下东西?”

  “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钟昭露出一个很虚弱的笑,“大人想杀我, 哪里需要毒药?”

  徐文钥听着这直白至极的回答,半晌后颔首鼓掌,随后拉了个凳子坐在钟昭的面前, 努努嘴道:“行了,聊点正经事。”

  随着这话落下, 他的声音也跟着认真了些:“贡院被发现的尸体中, 有两人的身份无法确认, 你那天可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钟昭垂着眼,回忆起火场想杀自己的两个人那相似的面容,没有直接回答认识或不认识,而是缓缓道:“我应该见过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徐文钥是自己进来的,此时这间牢房只有他俩,并无外人在场。他被顶了一句也没生气, 没什么力道地伸手敲敲身旁的桌子,“老实点。”

  这显然很不正常。

  钟昭自诩对徐文钥的脾性有几分了解,若是案件侦破还处在一筹莫展的阶段,他断不会如此轻松。

  正常来说, 如果有犯人以如此不敬的姿态不答反问,徐文钥这时候就应该把鞭子甩到他脸上了。

  “见过。”钟昭点头,说出来的词还算谨慎,“怎么了?”

  眼下徐文钥那张刀疤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就从头到尾好好说,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两人,是先前就识得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到行迹可疑,你会想起他们。”

  当日这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下了能证明他们来处的衣装,但通过江望渡与这二人的交谈,能确认是谢英亲卫无疑。

  但攀扯太子非常容易掉脑袋,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干这事。

  钟昭思量一番,有理有据地开始瞎编:“我曾看过他们在附近的街上游荡,因为遇见的次数多了就记住了脸,知道这是对兄弟。但这两个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贡院,所以一打照面我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