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宿敌的第七种方式(41)

2025-12-26

  “你要帮我顶罪?”钟昭在心里来来回回地想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没有其他可能,于是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图什么?”

  江望渡平淡道:“别无所图,只不过你认下这罪会死,而我认下这罪却能活,孰轻孰重,我想你是可以想清楚的。”

  “我不清楚。”钟昭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应该很明白我们是敌非友,就算这件事情没有别的破解之法,我也不需要你替我顶包。”

  江望渡闻言没立刻反驳,倾身上前附到他的耳边,鼻息间呼出来的热气轻易喷撒到钟昭颈侧,他不自在地扭开脸,却听见江望渡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跟我讨价还价?”

  “我跟徐指挥使能说得上话,背后有太子,有镇国公府,锦衣卫如何敢对我上大刑?倒是你,如果迟迟说不出有用的,光是刚刚徐文钥随口说出来的、多用在妇人身上的拶指,它也很可能会将你的十指全部折断,你还能握笔吗?”

  “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认。”江望渡刚刚列举出的那些后台,真正把他当回事儿的一个都没有。钟昭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只是咬紧牙关,“不用你当英雄。”

  江望渡听到这些话似乎思忖了片刻,慢慢退后一步,跟他脸对脸挨得极近,低声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拒绝我,就是在往我脸上扇耳光。你死在诏狱无关紧要,你想保护的家人呢?”

  从前世灭门案的凶手嘴里听到家人两个字,钟昭感觉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他当即望过去:“你要干什么?”

  “兵马司指挥使是小官,太缺德的事做不了。”江望渡盯着他,“但我想你明白,就你那个家境,我想为难是很容易的。比如天天去钟家医馆闹事,让他开不了门;比如你娘要喝大量补药,而我可以往里面掺东西;比如你妹妹……”

  “江望渡!”上辈子临死前,孙复就曾经用最恶毒的话恐吓他,他那时已经家人俱死,没有什么可被威胁的,但现在不一样。钟昭打断他的话后,胸膛上下起伏,过了好半天才道:“我不让你顶罪,你反而要对我的家人做恶事,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望渡失笑:“道理?天下间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如今我强你弱,你就只能听我的话。随便你当我是疯子也好傻子也罢,刚刚那些话我说到做到,我最后再给你半刻钟时间考虑,别给脸不要脸。”

  两世加起来,钟昭都从来没有见过比江望渡还肆无忌惮,行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两人隔着一段很近的距离相互凝望,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良久后问:“条件呢?”

  江望渡扬眉:“什么条件?”

  “你要……救我。”钟昭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跟他说不通的愤怒,但更多的好像还是无所适从,“条件呢?”

  “这个啊。”江望渡笑起来,随即表情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用没受伤的手在他下巴上一勾,“我大你五岁,叫声哥哥怎么样?”

 

 

第34章 捉拿

  钟昭如今整个人都被固定在刑架上, 活动范围有限,饶是将头偏到一边,也躲不开他搭上来的手。

  两人对视片刻, 江望渡不知想到什么, 没来由地笑着往前一凑。

  钟昭心神一凛,忽然想起对方此前这样做时,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不过还不等他验证江望渡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两名被徐文钥留在这里的锦衣卫官兵就走上来,十分紧张地看着他,搓了搓手道:“小江大人, 诏狱人犯不能被别人处以私刑,要不等头儿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 您看……”

  他们不清楚钟昭和江望渡之间发生过什么,只以为这两人分属不同阵营, 刚刚靠过去的时候还在说着话便也罢了, 如今一言不发挨过去八成是生了灭口的心。

  所谓的动私刑, 也仅仅是个相对委婉些的说法而已。

  “好,我不为难你们。”左右江望渡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闻言直接后退一步,撤出了伸一伸手就能够到钟昭的距离。

  两名官兵看到这一幕,总算长出口气,摸了摸头上的虚汗道:“多谢小江大人。”

  江望渡走远后, 钟昭的神经也得以放松下来,然而很快隔壁就传来了于怀仁撕心裂肺的惨叫,重新在他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先前徐文钥对钟昭说自己要剥于怀仁的皮,多半只是胡扯出来吓他的, 但曲青阳带着丹书铁券来救弟弟,某种意义上也算心虚承认了他们在会试上确实不干净。

  既如此,徐文钥自然不会客气。

  甚至比不上贡院着火时还能张罗着救人的曲青云,于怀仁真的就只是个懦弱不堪的没落家族公子哥,诏狱最轻的拶指一上,他身/下就晕开一片淡黄的色水渍,哆哆嗦嗦地边哭边承认道:“徐大人,买通考官让我们围在钟昭四周是曲青云的主意,跟我绝对没有关系啊,我,我就是没制止……”

  “你瞎说什么!”曲青阳在旁边听得心头火起,又惊又怒,差点直接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他头上,还是被闻声过来的江望渡拉住的,“我弟弟是桓国公嫡子,将来靠荫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空口白牙的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按着于怀仁的官兵松开了对他肩膀的控制,他跪在地上用右手捧着鲜血淋漓、不知道骨头断没断的左手,疼得浑身都在打颤。

  徐文钥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别在那里装死,问你呢,有没有曲二少爷行贿的证据?”

  “没,他不让我和孟相旬过问这个。”于怀仁怨恨地看了眼怒发冲冠的曲青阳,随即抬头望向徐文钥,言语间竟有几丝质问之意,“曲大人对您出言不逊,您为何要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江望渡此时已经将自己要交代的事告诉孙复,拍拍对方的肩示意人先走一步该干什么干什么。

  听到于怀仁这天真到有些愚蠢的话,他没忍住挑了挑左侧的眉毛,而徐文钥更是不给面子到极点,当场大笑了三声。

  笑够之后,他点着头从炭盆里拿出一杆烧红的烙铁,大步流星地朝着于怀仁走了几步。

  于怀仁瞳孔紧缩,一个劲儿向后爬,全无半点读书人的风骨。可徐文钥却直接从他身边跨过,来到不停吞咽口水的曲青云面前。

  眼见他转移目标,站在旁边的曲青阳立刻叫道:“你当我手里的物件是摆设?”

  “二公子,我暂时不问你行贿的对象是谁。”徐文钥对曲青阳的威胁充耳不闻,兀自将那块烙铁举到曲青云身前,眼看着他前胸的布料被燎出一片黑,拼命往后挪动身体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我只问你一句,于怀仁从前和你并无私交,为什么你和孟相旬设这么一个局,要把他带上?”

  这个问题来得实在是太过直击要害,缩进角落的于怀仁一时连身体的抖动都停下了。

  他满脸惊恐地看向曲青云,疯狂摇头:“我什么都没干,我就是,就是求了他一下……”

  “我没问你。”徐文钥连头都没回,仍保持着那个直视曲青云的动作,自有官兵去堵住于怀仁的嘴,拖着他在地上滑行数丈。

  于怀仁从进到这里直到现在,始终都跟个鹌鹑一样,此时却一反常态地用力挣扎,竭尽全力想要制止徐文钥继续问下去。

  而曲青云同样满脸惶然无措,情不自禁地想看向自己兄长,结果下一刻,他身前的烙铁就缓慢下移,悬停在了他胯间。

  在诏狱,阳光是很稀罕的东西,徐文钥脸上的笑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阴毒异常,他缓缓问道:“二公子,你想当太监吗?”

  “你别太过分!”曲青阳眼睁睁看着弟弟嘴唇发颤,终于忍无可忍,挣开江望渡拽着他的手冲上去,结果还没有等近徐文钥的身,就被几名锦衣卫拦住,只能在外围嘶叫,“现在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就凭这姓于的小子信口雌黄,你就想要对我弟弟用刑,不怕我告到陛下那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