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热(69)

2025-12-30

  “吃饭吧?”

  沈百川从路回的肩膀上支起脑袋,嗯了一声,“好饿。”

  路回笑他,“还知道饿,好事。”

  两人吃过饭,沈百川偷着把打火机拿在手里,跟路回商量,“路回,可以么?”

  路回看向他,“一起。”

  既然是一起,也没必要偷着去阳台抽了。

  两人开了半扇推拉门,靠在沙发上肩头相抵,缓慢地抽着烟。

  记忆回溯,沈百川的烟瘾又卷土重来,他眯着眼睛很投入地吸着这支烟,薄唇微启吐出一片烟气,又微微仰头把烟从鼻腔吸了进去,然后叹息一样再次吐出烟圈。

  抽个烟竟然还‘回龙’,这人。

  路回敲了他肩膀一下,皱眉道,“过分了。”

  沈百川把路回的手指收进手心,看他手掌的疤,看过之后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路回,实际我之前见过你一面。”沈百川说这句把自己也绕晕了,又说了一遍,“我在32岁的时候见过你。”

  是他曾经的32岁,生着病的32岁。

  路回一愣,“在哪?”

  沈百川回忆道,“当时我查出肺癌,第一时间就去了你们那看诊。我挂号的时候在门诊楼碰到了你,但你没有看到我。”

  路回闻言吃惊地看他,“你当时是在我们医院治疗的?”

  沈百川摇头,“没有,碰上你之后我就去了别的医院。之后的治疗都是在肿瘤医院做的。”

  路回看着他,他实际猜到了,一时间心头酸痛,但还是问,“为什么不叫住我?”

  沈百川珍重又爱惜地用手捧了下路回的脸颊,小声说,“生着病,人太不体面,不想让你看见。”

  路回垂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叹道,“我原本以为是你我的缘分太浅,在同一个城市这么多年却没见过面……原来是有人故意打岔。”

  路回蹙眉看向沈百川,眼神沉沉泛着疼痛,“以后不许这样。你我本就是一体的,什么事都不许瞒我。就算你再狼狈,再难看也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沈百川闻言笑了,伸出手臂紧紧揽着路回,答应他,“以后不会了,当时太傻,太多事都想不通。”

  路回赞成他说的这句,点头道,“你总是又傻又倔,都不听我的话。”

  沈百川抱着他,把脑袋靠在路回的肩上,没再说话。

  路回把两人手里的烟抽出来按灭,然后投入爱人的怀抱中。

  两人紧紧拥抱,季节像是在窗外转变,日历在疯狂翻页。但当他们松开彼此时,时间只过去了三分钟。

  幸好,他们余生漫长,还有千万个三分钟可以共度。

  两人靠在一起聊天消食,一直到了晚上。

  两人回到卧室,裹着被子抱在一起。路回身上穿了件洗得很旧的T恤,布料软得像是化成水。他暖暖的衣角是沈百川的睡眠开关,被他捻在指尖,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路回借着走廊的夜灯看了会儿沈百川的眼角眉梢,困倦地也睡了。

  月色高悬,到了午夜,路回被身边人的动静吵醒。

  沈百川仰面躺着,浑身都在颤,满头冷汗。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

 

 

第53章 惊恐发作

  沈百川的神情眼见着极为痛苦,他深陷在梦魇中,双眸紧闭,双手呈防御式地扣在胸口,手指僵在一个极其扭曲的状态。

  路回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直接跪坐在床上,把沈百川沉甸甸的上身抱紧在怀抱里。沈百川身量高,更何况他现在还带着反抗的力道,路回使出全力也仅仅是让他挪了个身。

  “沈百川,沈百川!”

  路回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用手用力地拍他的肩膀和脸颊,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沈百川被他唤醒一半,但仍然神志惺忪,他半睁着眼睛看向路回,眼神痛苦迷茫。

  沈百川脖颈也是僵直着呈反弓状,额头和颈间的青筋暴起,只这一会儿就出了满身的冷汗。

  他看着路回,眨了下眼睛,喉咙里呜咽着吐出几个字。

  “老婆……”

  “好疼啊……”

  路回眨眼间掉下泪来,他双手紧抱着沈百川,用力地揉着沈百川僵直的手臂,低头一下下亲吻他的额头,试图让他平缓下来。

  路回心疼得快碎了,颤抖着声音急切地问他,“哪里痛?你告诉我。”

  沈百川难耐地又紧闭上眼睛,他手臂绷得发紧,像是快要断掉的弓。用力到极限的皮下肌肉几乎可见得跳动着。他一定是疼极了,疼得额头的血管都爆起,呼吸粗重着一直在喘。

  路回试图用手指分开沈百川僵颤的手掌,但无果。沈百川的力气太大了,在这时候路回根本抗衡不住他的力道。

  路回只能一直问,拍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到底是哪里疼?你告诉我!沈百川!”

  沈百川紧闭着眼,喉咙里吐了口气,“手臂好疼……化疗药要把我的血管烧着了……老婆,救我……”

  路回灵魂巨震,他抱着沈百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到沈百川又哼了一声,哽着声音哑声叫他,“老婆,求你救救我……”

  “沈百川,你自己看,你没有在打针。宝贝,你自己看……”

  路回再开口时几乎要哭出声。但他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沈百川脆弱的时候路回绝不能自己先倒下。

  他把沈百川的身体抬高了,让他看向自己的双手。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掌,手背白皙一片,没有针眼也没有淤青。跟沈百川梦里的不一样。

  沈百川睁开眼,他双手缓慢地翻转着,这双手强健有力,手背上常年像胎记一样的淤血已经消散掉了。手腕也白净完好,没有滞留针留下的印子。

  那些印子太难消了,在他病重时,反复多年,没有过好的时候。

  沈百川神色怔愣,他翻来覆去看自己的一双手,然后抬眼看向路回,喘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路回?”沈百川逐渐清醒过来,开口小声问。

  路回快速用手背擦掉眼角挂着的泪,他低头亲吻沈百川汗湿的额头,安抚他,“是你做噩梦了,没事了,梦醒了就好。”

  沈百川后知后觉地点头,依恋地靠进路回的怀里。他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手掌和手臂,但刚才的劲儿用大了,现在手指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路回用手一点点把他手搓热,然后按摩他的骨节。沈百川一双手修长有力,平日里都是热乎乎的,是路回最好用的暖宝宝。但这时却凉得像冰。

  沈百川皱着眉头,脱力地长泄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怎么会这么疼……”

  路回看他即使清醒过来面色还是雪白,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担心地问他,“还有哪里疼?”

  沈百川颦着眉头,吐息粗重,他的手指被路回捂着揉搓了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家里有阿普唑仑么?”沈百川犹豫了一下,开口问。

  路回一愣,他大概知道这是精神类药物,但他惊讶的是为什么沈百川会知道这个药名。

  沈百川见他这样,摇了下头,“没事,我缓一下就好。”

  路回一下下按揉着他的手臂和心口,直到沈百川身上回温。沈百川慢慢支着手臂坐直身体。

  男人的肩膀塌着,人显得颓唐。他沉默了片刻,抬头对路回说。

  “路回,我有事要跟你说。”

  床单被沈百川这么折腾了一阵,已经被他的冷汗浸湿得不成样子。

  他被路回裹上浴袍安置在餐椅上,路回也换了件睡衣,倒了杯热水递给沈百川,让他用来捂手。

  沈百川捧着杯子,自嘲一笑,“真是……”

  路回在他对面坐下,“真是什么?”

  沈百川唇角垂着,“没什么。”

  路回双手合拢在餐桌上交握,他看着对面坐着的沈百川,见他垂着眼,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开口打断他。